太后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贴身伺候的崔嬷嬷连忙过来将人扶起，“太后，您好一些没有？”
太后闭着眼靠在垫枕上，没有说话。
毒是自己指使慕七月下的，昨儿已经及时喂下了解药，身子自然是无虞了，她更关心的是别的事情。
歇了片刻，她睁开眼问：“昨日如何收场的？”
崔嬷嬷跟在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太后想听的是什么，“皇上借此事清了几个重要眼线，就连贵妃娘娘也被罚入冷宫思过。”
太后心气郁结，忍怒继续追问：“怎么处置的皇后？”
“皇后择得干干净净。”崔嬷嬷如实说道。
“啪——”
榻桌上的茶盏瓷碟碎了一地，太后面色阴郁至极，怒意糊了一脸。
“哀家的人也敢动，造反了不成！”
这话指的自然是皇帝。
“太后息怒，身子重要。”崔嬷嬷垂眸提醒。
太后压下喉头腥气，隐忍怒意，紧绷字句道：“宣皇后来给哀家侍疾。”
她不能对战狂澜动手，但不代表不可以针对慕九歌。
明摆着下了毒，却能安然无恙，是不是真傻她要亲自看看。
崔嬷嬷去叫的时候，慕九歌还没睡醒，哪怕强撑着身子起来，一路上也都瞌睡连连。
直到踏入慈宁宫之前，她方才清醒过来。
见了太后，慕九歌堆着笑脸行礼。
“哀家这么早让嬷嬷叫你过来，恐怕扰你清梦，只是嬷嬷毕竟是下人，比不得亲近之人侍候的悉心。”
太后皮笑肉不笑，表面话说的敞亮。
慕九歌不是真傻，怎会不懂侍疾之意，不过是把对战狂澜的怒意发泄到她身上罢了。
想起暴君的用意，她就气的在心里骂娘。
“太后昨日晕倒吓死妾了，今日好了也瘦好多，妾也想伺候太后，可是妾什么都不懂，怕做不好惹太后生气。”慕九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太后淡淡一笑，看起来倒有几分慈祥，“皇后只管认真做，万事都要试一试。”
说罢抬眸看了一眼崔嬷嬷，崔嬷嬷当即将热腾腾的粥端来。
慕九歌垂眸，心下知晓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抬眸笑盈盈道：“只要太后不嫌妾愚笨就好。”
端起白盅的那一刹那，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慕九歌笑眯眯的看着太后，“我给太后吹吹。”
搅动一圈后，她走过去，临近床榻却被自己绊了个跟头，连人带粥直接摔倒过去。
被褥上一片粥，还溅的四处都是。
太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妾不好，妾没走稳，这就擦掉。”
她紧张惶恐的转身跑到梳洗架旁，拽下毛巾，端起铜盆就迅速往床边去。
谁知跑的太快，脚下一滑，铜盆“砰”的一声砸落在地，震耳欲聋，水渍更是溅到了太后脸上。
太后面色阴沉，怒意唰的涌上心头，却仍旧强忍着。
最终，在慕九歌一次又一次的打碎东西帮倒忙后，太后终于忍无可忍。
“滚出去！”
太后气的脸颊都在发颤。
“是，妾马上就滚！”慕九歌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跑出去。
临门，却猛的撞进战廷风怀里。
她抬眸，状若失措的保持距离，“齐、齐王殿下。”
战廷风唇角微勾，笑意温润的将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收入眼底。
规矩的行了礼，他不紧不慢的问道：“娘娘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慌张？”
慕九歌顿时红了眼眶，声音委委屈屈，“我、我把太后惹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战廷风噗嗤一声，眉眼温柔，“这就把娘娘吓到了？”
她抿唇，泪光盈盈的不说话。
“不碍事，太后只是还未修养好，娘娘不必放在心上。”战廷风说的云淡风轻。
慕九歌垂着眸子，冷光一闪而过。
这样赤裸裸的试探叫她如何不放在心上？
慕九歌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都是我不好，你叫太后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娘娘放宽心。”战廷风笑着从怀中拿出冰丝蓝做的香囊递过去，“有一事臣还未感谢娘娘。”
慕九歌看着香囊，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眸。
“昨日若不是娘娘出面，臣的颜面恐怕早已丢到九霄云外，也是娘娘免了臣的杖责。”
他眉眼含笑，若不是她过于清楚这宫中没有一个不是不吃人的，估计就会被他这人畜无害的模样骗了。
“这香囊是臣的一片心意，还请娘娘收下。”
慕九歌顿时喜上眉梢，连眼角的泪珠都泛着光，“真的要送给我么？好漂亮的香囊。”
“真的。”战廷风温笑着点头。
得到允许，她毫不客气的收下，喜不自胜的看了又看，仿佛刚才的委屈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这么好看的香囊呢，谢谢你呀！”慕九歌弯着唇角，那股子开心几乎要溢出来。
虽说古代的香囊一般都会作为定情的象征，但如果赋予谢礼的意味，倒也不是不可以收。
倘若她拒绝，才该惹人怀疑。
“娘娘喜欢就好。”战廷风仔细盯着她的脸庞，声色温柔。
告别战廷风，她迈着欢乐的步子离开慈宁宫。
路上无人处，慕九歌也不敢放松脸上的笑。
垂眸看着香囊，她只觉得身心俱疲。
只不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试探她的底细，她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敛起心绪，慕九歌拿着香囊径直去了御书房。
此刻的御书房内全是军机大臣，正与战狂澜商量着黄河水患修葺一事。
她原是不可以进去的，但门口的太监根本就拦不住装疯卖傻的慕九歌。
于是，在她闯进去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战狂澜坐在书案前，眉头微拧，正要斥责就见她笑嘻嘻的拿出一个香囊。
“皇上快看，这是齐王送给我的香囊，是不是很好看？我好喜欢的！”
慕九歌如视珍宝般的摊给他看。
看着那个香囊，战狂澜脸色顿时一黑，眼中涌动着危险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