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狂澜是临时起意来救人的,因此跟来的那队轻骑人数实在是称不上多,虚张声势唬人还行,但要是真打起来,就只有被人围剿的份了,至于先前的那队精锐,则是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先返程了。
因此,慕九歌一上马就开始跟他一起快马加鞭,一行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不少人在厮杀中身亡。
这一趟试探毫无成果可言,反而还白白搭进去了许多条人命,就连战狂澜的状态也眼见着差了下去,等到了营地,他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慕九歌眼明手快的扶住他:“你怎么样?”
“我没事。”战狂澜说着,额上滚下大颗大颗的冷汗,他勉强握住她的手,叮嘱道,“马上让营中加强戒备,城中的力量远比我们预料的要强大,那个元中山也是个不好对付的,如有不测就往回撤。”
他强撑着说完这句,再无力让虚弱的身体保持清醒,直接昏倒在了慕九歌肩上,她身形比他单薄许多,几乎就要站不住,但转念想到周围的无数双眼睛,还是咬牙把他扶了回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城中也不怎么太平。
云城城主当着敌人的面唯唯诺诺,等身边没有了威胁,则是立刻开始催促元中山:“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突然收兵,不是差点就追上了么?”
“就算是只差一点,那也是没追上。”元中山摔得不轻,小半天过去了也没有缓过来。
“那你现在再派人去不就可以了么?我方才上城楼看了,他们驻扎的地方不算太远,到时候咱们倾巢而出,不怕拿不下他们去找陛下交差。”云城城主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被战廷风责备了。
元中山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堪大用的城主,耐着性子解释:“他们人少却贵在都是精兵,其中还有数千名骑兵,咱们这边的人是多,可有不少是连仗也没打过的。”
他在入城的第一天就把这里的情况给摸透了,深知硬碰硬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云城城主慌了:“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跟他们耗下去吧?要是他们眼见着来不及,要跟我们鱼死网破怎么办?到时候陛下绝对我不会支援的啊。”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元中山神情痛苦的扶额道,“正面冲突不行就暗中动手。”
今日这一仗打得稀里糊涂,是任何一方也没有讨到好,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以柔克刚,在暗中散播些挑拨离间的消息,让对面先自己乱起来再说。
翌日早上,城中就开始有小道消息流传,有人说元中山精通医术,虽然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却已经看出战狂澜时日无多,到时候废帝一死,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先皇的血脉,皇位也都只能由战廷风来做。
没办法,谁让先皇子嗣单薄,养活了的皇子就只有战狂澜和战廷风两个,其他宗室倒是人不少,但关系太远,根本就没资格继承大统。
消息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很快就由梦飞欢特意留在城中的探子传回到军中去了。
慕九歌自从战狂澜病倒,就一直在一心一意的照顾他,对外界这些传闻一无所知,她喂他喝了药,摸了摸他额头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力气恢复一点没有?”
昨天夜里,战狂澜发起了高烧,直到今天下午才渐渐有了要退烧的意思。
“好多了,你快去歇着吧。”战狂澜已经没有大碍,但体力消耗过多,气血亏空严重,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出去主持大局了。
慕九歌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故而心甘情愿的承担后果,她莞尔道:“用不着,我根本就不累,昨晚又不是没睡,再说了,你是好了,军营中的情况可还没好,我不得多帮你盯着么?”
她有在幽城和连城处理城中事务的经验在,只要这几日不必开拔打仗,暂时稳住军中事务还是没问题的。
战狂澜对她的能力也有信心,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帐中登时安静下来,慕九歌这才放任自己流露出了懊恼神态,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想,如果那天她没有一时冲动,自负到钻进别人提前设好的圈子里的话,情况还会不会变成这样?答案是否定的。
正在她自责之时,帐外传来梦飞欢的通报声,她迅速调整好表情,坐到桌案后摆出处理军务的样子道:“进来吧。”
帘子被掀开,梦飞欢和云绝尘并肩出现在了慕九歌面前,二人见战狂澜还睡着,面色也仍旧不怎么好看,谁都没有再浪费时间去询问他的情况,而是开门见山的将军营中的流言讲了出来。
慕九歌神色一凛,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压低了声音道:“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要么是城中的云中山故意的,要么是”军营中的内鬼在捣乱。”
“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大一点。”梦飞欢沉吟道,“我派在城中的探子传信回来说城中也在流传类似的谣言。”
云绝尘果断道:“这好办,等陛下好些了,直接让他亲自出去辟谣如何?”
说着,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昏睡中的战狂澜,慕九歌斩钉截铁道:“不行,若是他知道,就算是强撑着起来,也一定会同意这件事,可我大夫,对他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他不能冒这个险。”
她忙得心力交瘁,隐约摸索到了能够解决问题的方向,却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是好,只能抬手去捏鼻梁,同时分析道:“辟谣要讲究手法,若是做得太明显,恐怕会适得其反。”
“我有办法了。”梦飞欢灵机一动,提议道,“士兵们不想信别人的话,难不成还不相信自己兄弟的话么?”
云绝尘还在沉思之时,慕九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就觉得眼前一亮:“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做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