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无论是行军还是前方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都昭示着光明的前途,直到快要走出林子的前几日,军中忽然出了事。
慕九歌在行军途中总是睡不宁,晨起后非得在军中逛一圈才能放心,结果刚掀开营帐就看到了一片浓重的雾气,虽说林中起雾是常事,可这变化未免来得太快了些,而雾又往往跟沼之类的字眼连在一起。
战狂澜紧随其后的也出来了,他仔细看过沙盘和地图后,略松了半口气道:“这片山中不可能会有生出沼气毒气的沼泽,雾气虽然大了些,但兴许只是林中湿润,或者要下雨罢了。”
这话他自己都不曾全信,但为了安慰慕九歌,还是将信将疑的说出来了。
“兴许吧,只不过凡有雾气,林中的视野就会受限,今日行军还是得小心。”慕九歌心事重重的说着,目光再次往帐外的雾气上看了过去,是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待到开拔行军之时,各部各营的士兵都已经知道了要小心的事,无论是骑马的还是走路的,全部都放慢了速度,小半天过去了都没能走完平日里一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
他们原本是打算翻过这座山再做休整的,直到行至林子最深处,才意识到这有多难。
正在慕九歌犹豫是否要放手一搏,让将士们先加快步调之时,忽然从身后大军中传来一声喊叫,听声音可谓是惊惧之极,随之响起的还有其他人的惊呼,直接吓得林子里的鸟飞了个无影无踪。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怎么还会咬人啊!救命!先别放火!”士兵慌乱之下不忘扑灭身边同伴点起的火折子。
林中树木繁盛,哪怕是周遭起了雾,也还是有着火的风险,到时候大军恐怕会跟山林一同化为灰烬。
慕九歌眉头一蹙,扬鞭对战狂澜道:“你留在前方稳住大局,我这就过去看看!”
战狂澜没跟她拉扯推脱,而是朗声吩咐周围的士兵全都原地待命,免得有人慌乱之下跑丢了,林子里原本就路线复杂,此时又起了雾,若是真有人跑丢,只怕就是凶多吉少,再难找回来。
梦飞欢在慕九歌纵马经过他们这一部时也跟了过去,而云绝尘则是与她默契依旧的连她这边的将士们一起管了。
出事的是位于末尾的一队人马,他们负责断后,对待周遭的异动也就更为警惕,在听到一旁的灌木丛中有声音后立刻上前查看情况,结果却是看到了再惊悚不过的一幕——数不清的蝎子从底下钻了出来。
士兵们都上过战场,按理说是不会被几只蝎子给吓到的,可骤然看到这么多也还是都吃了一惊,有人惊魂未定的对慕九歌说到:“王后,这些蝎子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山林中有雾,但却一直很安静,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蝎子是从别处过来的,总该有人听见动静才对,可他们却是直到蝎子要从灌木底下往外爬才发现,就好像它们都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似的。
“蝎子在哪儿?”慕九歌只觉一阵冷意直冲天灵盖,她快走了好几步,来到据说是发现蝎子的灌木前仔细查看,然而一无所获。
蝎子来无影去无踪,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梦飞欢性子直爽,询问道:“真不是你们看错了么?那么多蝎子总不能跑得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周遭的士兵们也开始怀疑自己,直到有人恍然大悟的喊道:“绝对没看错,李大力这不就被咬了么!”
说着,他将一个捂着手臂的士兵扶了过来,此人就是他口中的李大力。
“参见王后,参见梦城主。”李大力行过礼,便扯开手臂上的布料,呲牙咧嘴的将手臂上的伤亮在了人前,瞧着是极细窄的两点伤痕,边缘却泛着黑色,一看就是被有毒的东西给咬了。
慕九歌对这些毒物颇有研究,一眼就看出这是毒虫的杰作,就算不是蝎子也必然是与之相近的虫子。只不过,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虫子?
“王后,我瞧着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梦飞欢面色一变,开始仔细的在周围搜寻。
“不必找了,我想那些毒物应该已经被驱使他们的人召回去了。”慕九歌说着,从随身的药囊中取出一粒给了李大力,又问,“还有谁被那毒物碰到了?这药丸是解毒用的,服下一颗总归是有些用。”
这药丸是她在宫中就开始潜心研制的,不敢说是能解百毒,但对付一般的毒虫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到遇到蝎子的士兵们都吃过了避毒的解药,慕九歌便带着梦飞欢走了回头路,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林子里有人跟着我们,方才若是没有李大力他们发现了蝎子,只怕大家都凶多吉少。”
那人定是极为谨慎的,以至于在听到军中的惊呼后就迅速将放出来的毒物都给召了回去,否则不会连一只蝎子都留不下。
“那怎么办?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若是他们继续驱使毒虫,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梦飞欢心下一凛冽,却也拿不出主意来。
慕九歌安抚似的一握她的手:“不必太过担忧,你先回去跟云城主将底下的将士们稳住,我去同陛下商议几句,总之是会有办法出去的,这雾起的蹊跷,不过并没有毒,想来他们也不是特别的神通广大。”
她是这军中最好的大夫,梦飞欢听了这句话,多少松了口气,并没有注意到她转身后立刻变紧张的神情。
战狂澜自从早上看见这雾气就觉得大事不妙,如今听到慕九歌说毒虫的事,颇有尘埃落定之感,他并不曾慌乱,而是问到:“你既来找我就说明是有主意了,只要是能办成的,我一定帮你。”
“我想放火。”慕九歌抿紧口唇,淡声道,“我知道此举危险,但目前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