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幽的人既已表明身份,仲天也就不好再找理由不行动了,他接过对方递来的一套军中士兵的盔甲,趁着换衣服的间隙,往桌布边缘刻了个祁字。
亲信是第一次干这种火中取粟的事,整个人都慌张得不得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点异样。
等到天亮之后,营中士兵来送饭发生不对劲时,他们早已经跟守在大营外的祁陌幽汇合了,这次行动甚是机密,故而早有人先撤出去再外接应,只是所耗费的时间比预想中要多出不少。
祁陌幽忧心之时,慕九歌也收到了仲天失踪的消息,她顾不上去军中找战狂澜,自行先赶了过来,一见营帐中的情况就怒道:“昨晚是谁当值?”
“回禀王后,护卫照例是有人换班,至于负责值夜的是……慕城主。”士兵碍于他们的关系,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慕九歌闻言,丝毫没有徇私的意思,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来人,去将慕城主找来。”
云城城主至今没意识到自己到底闯下了怎样的弥天大谎,他收到消息时正在营帐中补眠,被这惊雷般的噩耗劈醒后,连仪容都顾不上整理就跟着赶了过去,一见到慕九歌就先发制人的要认错。
“回禀王后,此事绝对与我无关啊,昨天夜里,我一直在军中值夜,并不曾到这边来过,仲天若是被人救走,一定是护卫中出了内应,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云城城主甩锅的速度向来极快,三言两语就把火烧到护卫身上了。
护卫长担不起这般大祸,连忙就要找其他护卫来做人证,结果这才发现营中少了不少护卫,既不在各自的帐中休息也没有在军中巡视,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慕九歌心中一寒,怀疑是要出大事,连忙吩咐道:“马上去找,务必要把人找齐!”
云城城主意识到事关重大,也不敢再在她身边久留,而是附和着道:“属下这就跟着一起去找。”
等到他们都走了,慕九歌独自在营帐中走了几步,终于她的目光落到了桌布上。
军中生活所用的一应布匹都是便宜易得的毡布,这样的布质地结实,是很难留下划痕的,因此这角落的痕迹必然是被刻意留下的,她低下头去仔细看,认出了这是个“祁”字。
一瞬间,祁陌幽的名字涌入慕九歌的脑海,她想起了战狂澜昨晚在灯下提出的疑虑。
匆匆迈步走出营帐,慕九歌远远的与找过来的梦飞欢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赶快过来帮忙。梦飞欢一见她就匆匆跑过来发问到:“我听说仲天被人给救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祁陌幽。”慕九歌面色沉静,抿紧下唇道,“他故意制造留在皇城附近的假象,实际上早就悄悄来这边了,昨晚就是他把仲天给带走了。”
梦飞欢倒吸一口冷气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叫上云城主,马上派人去追!”
话音落下,她就被慕九歌给拽住袖子又给扯回来了:“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是祁陌幽,这会儿估计都跑到最近的城池里借道了,即便我们去找太守施压,也追不上他的尾巴。”
慕九歌跟祁陌幽打过交道,一想起此人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就觉得这次的事只能是亡羊补牢,想要力挽狂澜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也对,这时候还是得先赶快把营中的细作找出来。”梦飞欢无可奈何的摇头,感觉这事真是麻烦得很,她心性略急躁,按理说是不适合办这事的,可偏偏这次只有她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多时,她就拿着慕九歌的令牌开始在城中搜索,结果在距离大营不远处的一处土沟里发现了死去的护卫。
这些人都是昨晚在仲天大营外负责巡防的人,结果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人给灭掉了。
梦飞欢不敢耽搁,立刻吩咐了手下人,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人的遗体都给抬了回去,由护卫长和幸存的护卫亲自辨认。
护卫长意识到他昨晚是与死亡擦肩而过,掀开白布的动作都是抖的,等挨个看过便来到慕九歌面前颤声道:“回禀王后,这些人确是营中护卫,昨晚来换班时还是好端端的,不知后半夜又出了什么事。”
营中护卫并不算多,若是一次性少了这么多根本不可能发现不了,除非是有人替代他们混进来了。
慕九歌这样想着,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见护卫们身上的盔甲果然不见,心中立刻有了数。
“先将殉难的护卫厚葬了吧。”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即将喷发的怒火道,“我们与幽城无冤无仇,祁陌幽却先行替战廷风做事,这便不能怪我们与他为敌,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护卫长想起昨晚的事就心有余悸,俯首请命道:“请王后明示!属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跟梦城主一起行动,务必要将营中可疑的人物都给找出来,尤其是昨晚来过仲天营帐附近的。”慕九歌估摸着祁陌幽定是跑远了,但以他向来小心的性子,附近未必就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梦飞欢想的比护卫长更多些,她在临动身之前先担忧的看着她询问道:“这件事要告诉陛下一声么?”
慕九歌揉着眉心摇头:“不必多此一举,先不说他这几日忙得连睡觉都恨不能睁一只眼了,单说此事在大营中闹得沸沸扬扬,他就不可能收不到消息,不来找我们就说明暂时腾不出手。”
昨天晚上,她曾经握着战狂澜的手答应过他要帮着分忧,这找出与祁陌幽里应外合,放走仲天的人就是当下最需要她上心的事。
命令一传下去,军中便有人欢喜有人忧了,云城城主自觉是逃过一劫,顶多因为玩忽职守被训斥一顿,而不听祁陌幽的安排,偷偷摸摸留在这边继续查探情况,想要立功的暗探则是慌得脸色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