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丝毫不担心慕九歌因为他对云城城主的不敬而感到不满,反而还坦荡得很。
慕九歌闻言,也知道藏是藏不住的,现身道:“我听闻父亲的伤总也不好,便想着过来瞧一瞧,有您在这儿,帮忙照料,我也就放心了。”
她口中这个您,指的乃是军医,直到同他聊完,才想起要跟云城城主寒暄几句。
云城城主想着慕九歌的那一声轻笑,怀疑她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因为不敢再得罪于她,只好是把这笔账记在了军医身上,对她则是温声软语,百般讨好,恨不能声泪俱下的认错。
慕九歌心知他必然不是在真心反省,碍于情面也只能是听着,直到他话锋一转,又开始打探消息:“九歌,为父听说你跟军医近来关系甚好,可是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法子??”
“不过是对先前的兵器做了些许改进罢了。”慕九歌已经从梦飞欢和云绝尘那边听说过他来求见时所说的话,并不给他借题发挥,指摘自己的机会。
云城城主碰了一鼻子的灰,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更是精彩,他随意应了几声,直到慕九歌告辞,跟军医一并离开,才敢把火气撒出来,高声道:“人呢?本城主伤得这样,都没人来看一眼么?!”
他如今连参将也不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云城城主的身份了,这几日脾气更是差劲得很,动辄就要对着底下人大动肝火。
温书不敢总在他面前晃,听到声音才装作匆匆赶来的样子进来营帐问:“城主,怎么了?”
“怎么了?我在这大营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估计就要发落我回云城去了!”云城城主不甘心得很,恨声道,“你快想办法去把军医最近在捣鼓什么给查清楚,马上回来告诉我!”
这可是个辛苦活儿,抛开能不能成功不论,单说露出马脚的话可就是罪加一等,温书没云城城主的胆子,劝道:“城主,时机未到,还是请您再忍耐一阵吧。”
“忍耐?我再忍下去,一个小小的军医都要踩到我头上了!”云城城主火气不小,脑子倒还清醒,他发完牢骚,又低声问到,“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办是好?九歌她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了。”
“自然是韬光养晦。”温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道,“城主,你们毕竟是父女,王后就是再生气,也不至于跟您恩断义绝,等她消气不就行了么?”
云城城主长叹一声,愤懑道:“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说着,无奈的又趴了下去,是依着温书的建议决定先养好伤再说,等到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状态,又回到军中叙职时,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然而倨傲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不讨嫌了。
慕九歌和战狂澜见了他,都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别说给他官复原职了,连句慰问的话都没有。
军中的将士们先前受了云城城主的欺压,本就对他颇有怨气,眼见他没有要东山再起的意思,纷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再不似过往一般恭敬温和,是吃准了他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颐指气使。
云城城主自知是拿着虎符的时候得意太过,如今苦水无处可倒,唯有自己往下咽,他试图笼络自己的那些新兵,结果发现他们也日渐懒散,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各位就算是不把我看在眼里,也该把军规看在眼里吧?”他压抑着火气,好声好气的跟手底下的百夫长、千夫长们劝道,“咱们这一部在军中向来不受重视,若是再不重视军纪,只怕就更无立足之地了。”
话是好话,但由他说出口未免就太没有说服力了,有个千夫长直言不讳道:“城主,咱们这一部也不是这么一直不受重视的,还不都是上次那个误会……”
到底是上下有别,千夫长没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可这话里的意思是任何人都能听懂的。
“你放肆!”云城城主恼羞成怒,下意识的就要让人治他个不敬之罪,但转念想起军中根本就没几个人肯听自己的,这才放弃了自取其辱,转而冷哼一声道,“你们不要以为这事就跟你们没关系。”
帐中鸦雀无声,倒不是说众人被他说动了,而是纷纷觉得前途一片渺茫,与其再浪费时间斗嘴,倒不如想想办法寻找出路,免得白白错过了在战场上立功的机会。
云城城主见他们如此,心中咯噔一声,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他这跟把本就心不齐的一群人往外推有什么区别?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
又是五日时光过去,他手底下的将士们各显奇招,凡是有门路的都跑到别人麾下去了,剩下的要么是实在没办法,要么就是破罐子破摔,留在这里混日子了。
云城城主着急上火,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留人了,结果却是收效甚微。
“再这样下去,我手底下可就只剩下一群酒囊饭袋了。”他在自己帐子里来来回回的转圈,末了还是硬着头皮往慕九歌和战狂澜所在的主帐去了,是打算再豁出去一次,用自己的老脸去换慕九歌替他出道。
可云城城主最近的运气仿佛是特别的差,他才往那附近一站就被云随给拦住了:“陛下和王后有要事相商,不见外人。”
“我有军中要务来报。”云城城主在云随面前没敢摆谱,老老实实道,“劳你通报一声吧。”
云随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冷冽道:“请回吧。”
他被云城城主给害得不轻,见了人不立刻动手就已经是好涵养了,云城城主自知跟他计较下去也没结果,佯装成要离开的样子,实则悄悄的躲到了附近,是想等到慕九歌现身再做打算。
结果云城城主在附近等得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到慕九歌出来,就在他要离开之时,梦飞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