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廷风盯着仲天瞧了许久,确认他没有半点要违逆自己的意思,这才放缓了语气又接着说:“废帝如今大举进攻,摆明了是不把朕和各位将军放在眼里,仲将军,到时候就要请你替朕分忧了。”
他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是既透露了要仲天出战的消息,又并不曾将心底隐约的不信任藏起来,听的群臣都在心里不住的犯嘀咕,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仲天仿佛是见惯了他这副样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转身就出了内殿,是要去校场练兵。
一旁的祁陌幽则是将他们微妙的反应看在眼里,感觉战廷风此人本事不大,气量更小,又没有驭下的本事,即使是手下的将士再多上一倍,只怕也敌不过风头正劲的战狂澜,尤其对方还有慕九歌这样的帮手。
真不知道他们那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整,有没有再研制出更厉害的火器来。他这样想着,思绪越飘越远,最终落在了远在驻地的慕九歌身上。
“阿嚏!”慕九歌正在主帐中研读李鸩的笔记,忽然以袖掩口,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案上灯烛的火焰忽得一晃,战狂澜侧过脸去关切道:“夜深霜重,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好,解毒并不急在一时,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不至于忽然间抵挡不住,莫名其妙被毒死了。”
他这话说得俏皮,表情也轻松,可一双手却是紧紧攥成了拳,不知是想借此纾解心中烦闷,还是夜里寒冷,总得抓点什么在手里才好过。
“你劝我去休息,怎么就不知道先心疼一下自己呢?”慕九歌说着,拈起战狂澜面前堆积如山的地图和兵书道,“虽然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可事到如今,该想的办法怕是已经都想过了。”
战狂澜神情痛苦的一合眼:“我知道兵不血刃是不可能的,但仗只要一日不开打,这事就有成真的希望,九歌,你会不会也觉得我痴人说梦?”
他自幼从军,在战场中看过不计其数的悲剧,自觉早该麻木了,可认识慕九歌之后,一颗心却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似的。
见状,慕九歌并不多话,而是伸手拢住他五指,轻轻揉捏道:“当然不会,因为我也希望这事能成真,你觉得这一次战廷风会派谁来打头阵?若是仲将军的话,策反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仲天和太后之间隔着救命恩人的一条人命,又对战廷风早有不满,如今不过是为着家人的性命在与之虚与委蛇,一旦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恐怕他自己就会先来投诚。
战狂澜闻言,从桌上摸出一份密信递过去道:“你先看看这个。”
这几日,慕九歌一直为着解毒的事在发愁,他也就没再拿军中事务烦她,可事关皇城的风起云涌,还是看密信最能让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战廷风竟然能自大到这个地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怀疑此人是在自掘坟墓,喃喃道,“他软禁白丞相是怕天下的读书人反自己,可如今连仲将军都提防至此,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在她看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分明已经不相信仲天了,却偏偏还要重用对方,这岂不是钝刀子割肉,摆明了不要人好过么?
战狂澜与慕九歌想法一致,沉声道:“我不怕别的,只怕他是要利用祁陌幽来压制仲天,到时候战场上的麻烦怕是又要再多一个,此人可比战廷风还要心狠手辣,尤其还掌握了我们 的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祁陌幽打仗的本事未必有多强,可手下神通广大的人却不少,连慕九歌独门研制的火器都能仿冒。
慕九歌想到这里,眼前一亮道:“我忽然有个好主意,既然先前几次都是被他们占了先机,那我们这次也该想办法汲取经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派些人去查一查他们的深浅。”
她对战廷风搜罗的那些能人异士很感兴趣,提议道:“你身为主帅,必须坐镇军中,云随出去的次数太多,怕是已经被盯上,依我看还是让飞欢和云城主去吧。”
这两个人近来瞧着倒是更加默契了许多,可不知怎的,每每碰面都有些尴尬。
慕九歌前日里好不容易才拦住了梦飞欢,想问问她在自己生辰那日,到底和云绝尘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话不过刚出口就被她借着有军务的由头跑了,至于云绝尘更是打死也不愿意提及。
战廷风将他们的别扭看在眼中,赞同道:“这个主意不错,二位城主都是能力出色之人,若是能借此机会加深了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他看出她是想一箭双雕的再做一次红娘,索性就又纵了她这一次。
然而,消息传到军中,却是又引来了云城城主的不满,亲自找来帐中道:“陛下,老臣认为这探路的任务还是应当换人来做,事关重大,要是二位城主在敌营中有个闪失可就不好办了。”
前方就是一座夹在他们和战廷风之间的小城,城中守将虽然也被封了城主,却来皇城都未去过,故而谁也不知道此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梦飞欢见他摆明了是要抢攻,淡声道:“陛下,王后,属下虽然不才,却有自知之明。”
她这话乍一听没头没脑,实际上却是在指桑骂槐,云城城主气得面色一僵,抬手就要骂回去,不成想还未开口便被战狂澜喝止道:“慕城主,朕以为有些事还是该能者居之,你若是不服,也不必在这里说服我们,只要能让将士们服气就行。”
慕九歌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赞同,帮腔道:“父亲,您既是怕他们有闪失,就说明心中已经有了考虑,不知可否先解释一二?若是您真有妙计,这任务自然交给您。”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直接就将云城城主给问懵了,稀里糊涂的就答应道:“好,老夫还不至于怕了两个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