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狂澜和慕九歌自此就在安城的城主府上安心住下了,府里的屋舍是清一色的简朴无华,即便城主让人安排了最好的客房给他们住,也还是比寻常客栈好不到哪里去。
幸而他们两个行军多日,早对享受没了兴趣,又满心装着更重要的事,进屋就歇下了。
战狂澜见房内家具完好,各处都整洁得很,已经对这环境很是满意,他替慕九歌备了晚上秉烛夜读时所需的灯烛,方才将心中疑惑问出了口:“安城城主的毒很棘手么?我看你当时很严肃。”
“不算棘手,只不过是跟你所中的毒有些相似,大概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慕九歌早已经将李鸩的毒物秘籍翻过了不知道多少遍,其中的内容更是被她烂熟于心,可以背出来。
因此,她取过纸张,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可能用得到的药材和毒物给写了出来。
“其实解毒并不一定要有多高明的医术,毒术精湛的话,也可以以毒攻毒。”慕九歌看出安城城主所中之毒不比战狂澜更深,但他坚持的时间够久,定是有些独门的法子,若是她能帮他解了,自然可以照猫画虎用在战狂澜身上。
傍晚时分,一名衣着素净而体面的老妪亲自来到了小院中请人,她身后跟着几名仆从,应当是安城城主的夫人。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王后。”夫人依着礼数问候过,又要接着再行大礼,结果还没等跪下就被慕九歌给扶住了。
“夫人,我们这趟来是微服私访,您这样一套大礼行下来,便是什么伪装都白费了。”慕九歌可不想被人当成案桌上的贡品给供着,她说着,将城主夫人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稳稳坐好。
城主夫人比城主更为多思,见状并未彻底放下心来,而是坐如针毡道:“这怎么行呢?二位是贵人,虽然不易暴露身份,可尊卑有别,晚上府里准备了宴会,到时候还得为二位接风洗尘。”
他们自己生活简朴,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从来不会怠慢,听得慕九歌一阵头疼,连忙婉拒道:“夫人,我们两个真得没有别的打算,这一趟来安城还是希望入乡随俗的好。”
战狂澜在外人面前从来不多话,闻言也坐到她身边附和道:“没错,晚上依你们的规矩就好,我看你们府里清雅得很,想来就是清粥小菜,也自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和九歌都很想尝一尝。”
“这可真是折煞老身了。”城主夫人看着他们两个默契的样子,不由的想起来年轻时刚嫁进府里那会儿,也是跟城主琴瑟和鸣,感慨道,“你们的感情可真是好。”
慕九歌面上一红,略显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多谢。”
战狂澜则是坦坦荡荡的握住了她的手,颔首道:“承您吉言,若是我和九歌能像您和城主一样恩爱到老,也算是一种服气。”
城主夫人听了这话,总算是不再紧张了,她和蔼一笑,又道:“那我就让厨房按着平日里的规格备菜了,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忌口?”
“没有。”慕九歌轻轻摇头道,提了个要求道,“不知能否让人将饭菜送到小院里来?我对城主中的毒已经有了些眉目,只不过还要再潜心钻研才好,时间宝贵,今晚还是想多试验一番。”
城主夫人身为城主的枕边人,自然不在被瞒着毒药一事的其他人之列,听说自家丈夫有救,喜不自胜的答应道:“那是自然,你们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一定要随时告诉府里人。”
慕九歌也没跟她客气,当即将方才写了药材的纸张推过去:“我需要这些东西来制药。”
城主夫人不通医理,但对大夫有种天然的信任,她立刻收起药单,离开后没多久就让仆从去城中药铺买齐了药材,给他们送到了小院中。
与此同时,云绝尘和梦飞欢那边也有了不少进展,两人先是扮作外出游玩的兄妹,被前方城池中的守军抓了个正着,又靠伪造的关文取得了他们的信任,然后便打着投军的名义混了进去。
前方的城池乃是一座要塞,跟安城这样对战廷风来说可有可无的添头不同,城中的守城将官早就换成了战廷风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仲天。
云绝尘凭借外貌优势,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主动找到军中百夫长干了抄写的活儿。
梦飞欢一个姑娘家,投军毫无优势,又不能显露武功,索性跟在他身边卖惨,自称是无处可去,这才被留了下来。
这天晚上,两人照例在晚饭时分凑在一起交换白日里打探来的消息。
这边军队里的伙食实在是比他们那边差得远,两人啃着饼子都很有味同嚼蜡的感觉,还是云绝尘从袖中摸出一包肉干给梦飞欢递了过去:“这是我帮人写了家书换来的,凑合着吃点吧。”
“多谢。”梦飞欢自己拿了一块,又给他也递过去一块放在美滋没味的饼子上,这才说到,“虽然我临行前是仔细给咱们改扮过的,但若是真得见过面,只怕是瞒不过去。”
他们俩原本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是在城中如入无人之境游荡数日,才大着胆子决定混进来的,却也没想到行动比计划顺利那么多,如今已经渐渐放下戒心,笃定是仲天还没有来了。
梦飞欢不觉得这是好消息,叹了口气道:“若是战廷风真得不打算再启用仲天,我们这趟岂不是白来了?我可不想输给云城城主那个倚老卖老的家伙!”
她一想到云城城主先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就气得要死,感觉手里的饼子都好吃多了,狠狠掰下来一块塞进嘴里,就好像被扯下来的云城城主一般。
“我倒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云绝尘咽下一口饼,结果当场被噎了个死去活来,还是又吞了口冷茶,才忧心忡忡道,“你没发现咱们的进展似乎太顺利了么?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希望我们可以混进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