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狂澜身边有个名叫阿七的侍从,是他视察军营时,亲自选出来提拔到身边的,一听说军中的事,就将情况禀告给了战狂澜。
“陛下,王后娘娘最近跟不少军士走得都很近,单是属下认识的同袍里,就有不少人跟她说过话了。”
战狂澜闻言,眸色一凛道:“那你可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人在大帐中不假,却并未作镇于此毫不动弹的傀儡,对军中传言之事也有所耳闻,只是疑心病到底难改,所以哪怕是阿七主动来回禀,也得装模作样问一句。
阿七是贫苦出身的实在人,一直感念战狂澜的知遇之恩,压根不会把这位往心机深沉的方向想,当即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干干净净,包括她又研制了新药分发下去的事
“你怎么看这件事?”战狂澜若有所思的问到,他低头抿了口茶水,借此掩饰眸底一闪而过的阴沉。
“属下认为王后恐怕是有意在刺探军情。”阿七跟慕九歌没什么交情,自然是把她往坏处想,“如今王后在军中名声甚是不错,若是长此以往,只怕那天命之女的预言就要盖过陛下去了。”
战狂澜看出他并无挑拨之意,颔首道:“此事先不要声张,你退下,若是王后有异动就再来告诉朕。”
“属下遵命。”阿七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
自从离宫之后,战狂澜身边的亲信就由宫中的太监变成了侍卫,一来是要留人协助白远北,二来是行军在外,这侍卫无论是做事还是查人都要方便得多。
慕九歌在军队驻地闲逛许久,终于想起战狂澜这两日行踪不定,悄悄的找了过来。
阿七刚说过她的坏话,但见到本尊过来,该讲究的礼数还是不能废,他恭恭敬敬的俯首道:“参见王后娘娘。”
“免礼。”慕九歌询问道,“陛下在帐中么?”
阿七想到那封密信,不由的有些担忧,但还是如实答道:“在,只是……”
慕九歌如今跟战狂澜相处得甚好,闻言半点不对劲也没察觉到,反而兴高采烈道:“在就好,我这就进去看看他。”
她仗着四下无人,又有不必通传就可以出现在战狂澜面前的特权,悄悄溜了进去。
“你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战狂澜神情淡定的翻看着手中信件,没有丝毫要藏起来的意思。
慕九歌见状,只当他是在看寻常军报,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她来到他身边坐下,原本是想跟她聊一聊军中所见的,可目光一落在信上,立刻就怔住了。
撕开的信封上有火漆封蜡,她没接触过,却也晓得其中厉害,下意识的就想告退。
“这是从云家城池里送出来的密报,是探子舍命收集到的消息。”战狂澜没有抬眼,只是主动解释道。
慕九歌一时间进退两难,索性干巴巴道:“那我先走了。”
战狂澜在她站起来之前开口:“无妨,你想看的话可以看,朕恰好有事想问一问你。”
他都把信推到慕九歌面前了,她要是再不看,就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这才只得硬着头皮看了下去,只见信件上用蝇头小字写着云家城池最近发生的事,每一件都看得她头皮发麻。
“我早知道在太后的苛政下,民间不满的声音定是不少,但没想到情绪已经高涨到如此地步。”战狂澜语气平静的讲述道,“云绝尘早就在私下练兵屯兵了,只可惜太后先前派去的人是废物,什么都没发现。”
当时,云绝尘和祈陌幽就被扣押在宫中,但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被推出去祭旗,可偏偏所谓的使者什么都没能发现。
战狂澜见慕九歌沉默不语,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更好奇这练兵的法子。”
根据探子的密报,云绝尘练兵的法子与她在皇城中用来改良士兵素质的法子有许多相似之处,难免会让人多想。
该来的还是来了,慕九歌面对这没影的事,只得尽可能真诚的望向他的眼睛:“这人有相似,想出来的主意也难免会有重合,更何况臣妾在慕家都能找到的书,这云家人未必就没有看过。”
“我还以为是你们心有灵犀呢。”战狂澜语气中并没有埋怨的意思,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让被盯着的人不由自主的就要发毛。
慕九歌感觉气氛变紧张了不说,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稀薄了,她忍着令人窒息的恐惧,继续措辞道:“臣妾久居宫中,自从嫁入皇城,便再未与外界有过接触,这一点陛下是最清楚的。”
“不错。”战狂澜深深的回望了她一眼,像是要一直望到她心里去,但却不肯直接说一句信她。
慕九歌看着他如此平静的反应,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她不想继续失望下去,拼着君前失仪也要离开。
她没想到,在两人共患难过之后,他对她还是连半点信任也无,遇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试探。
“站住。”战狂澜见慕九歌要走,立刻将所有的怀疑抛诸脑后,他想要留下她,不料情急之下手上失了力道。
慕九歌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拽,整个人都向后倒仰过去,情急之下便拉住了离她最近的人。
两人就此一起跌在了桌案旁边,战狂澜半斜着身子护住慕九歌,而她则一手揽住他肩膀,一手撑在身侧地面上,大半个身子都坐进了他怀中,宽大外袍的衣袖就此散下来,遮住了两人差一点就触碰到的指尖。
一瞬间,二人目光相接,除了彼此再无法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别的东西。
慕九歌是最先从如此暧昧的气氛中反应过来的,她面色微红的一把推开他,自行整理着衣袖出了营帐,因为心跳得太厉害,在跨出去的时候险些摔在地上。
战狂澜没有拦她,却也维持着护住她的姿势呆呆的坐了许久,半晌才想起要将信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