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听说惊喜是热水澡，倒是比听说有美食还高兴，天地良心，她自打随军出征，就没再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忍不住在私下抱怨过。
她身为王后，又是在军中颇有威望的天命之女兼神医，倒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不满。
可战狂澜却是心细如发，连这点小事都想到了，慕九歌心中一暖，对着他莞尔道：“不必这么麻烦，你直接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
战狂澜见她满脸迫不及待，无可奈何的摇头道：“附近有一处温泉，你自己能找着么？”
“当然！”许是高兴得紧，慕九歌忘了应有的敬称和礼数，她转身跑出了营帐，步伐轻快得很。
战狂澜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追随在了她身上，直到背影消失不见，也还舍不得收回来。
慕九歌心心念念都是热水澡，她随手拦了个护卫，问清楚路线后，只来得及交代对方去告诉自己的侍女一声，便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这营地附近的温泉曾经是前朝一位城主的行宫，已经荒废多年，直到今日才被重新收拾出来，虽说条件比不上宫里舒适，却也好过要辛辛苦苦的烧水洗澡。
慕九歌仗着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在战狂澜吩咐过后，还跑来作死，一进内宫就下了水。
“这舒服得都快赶上现代的按摩浴缸了。”她眯起眼睛靠在浴池边上，将一头被打湿的乌发盘在脑后，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直到屏风外的殿门轻响一声，她仍旧闭着眼睛道：“把东西挂在屏风上就好。”
慕九歌以为是清儿将换洗的衣裳送来了，殊不知来者另有其人，战狂澜将他从侍女那里拿来的衣物挂到屏风上，缓步走到池子另一端由幕布分开的地方，也宽衣解带下了水。
水花声不大，但却惊醒了慕九歌，她瞬间睁开眼睛，警惕的去摸发上的簪子。
簪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却是中空的，由慕九歌提前填了毒粉进去，关键时刻若是用来防身，效果比一般的兵器好得多，说是见血封喉都不为过。
战狂澜为免被误伤，及时开口道：“是我。”
在慕九歌面前，他也下意识的收起了那些身份上的赘述，选择了最言简意赅的措辞。
“你怎么来了？！”慕九歌连忙又缩回到了水里，只露着脑袋在外面，她小声道，“这赏赐还带收回的么？”
战狂澜隔着一道被风吹拂的幕布道：“这里不只一个池子，难不成只许你一个来洗？”
他原来也没想着这么早就过来洗澡，奈何慕九歌走后，便没了处理军务的心情，外出透气时又恰好遇到了清儿给她送东西，这才鬼使神差的就也泡进池子里了。
慕九歌看着幕布后战狂澜影影绰绰的轮廓，没来由的想起了那日跌坐在他怀中的场景，而就在她心猿意马之时，屏风后却是传来了女子交谈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动听，很有点莺声呖呖的意思，是两个姑娘正在欣喜的诉说着什么。
“大胆，是谁让你们进来的？”战狂澜厉声打断了她们。
慕九歌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腹诽道，刚说了这池子不是一个人用的，就对着人家如此严厉，未免太双重标准了些。
她以为两名女子不过是想趁着温泉中无人来洗个澡罢了。
“求陛下恕罪，妾……妾连日再外，自觉无颜面圣，这才想要来这泉中梳洗一番。”女子立刻跪下，柔声认了错。
战狂澜冷声道：“谁许你们自作主张的？”
妾？慕九歌的思绪被这个自称给打乱了，若是伺候的宫人，应当自称奴婢，难不成……
另一名女子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妾奉太后之命侍奉陛下，自当谨记宫中女子之责，这妇容便是其一。”
这两名女子皆是太后赐给战狂澜的姬妾，虽然没有封号，却也是战狂澜的女人了。
战狂澜本就对她们不满，见二人竟然搬出太后来说事，冷哼道：“你们既是听命于太后，又何必在外面受苦，不如朕派人送你们回去，朕与王后在此闲谈，岂是不相干的人能够来打扰的？”
“妾不敢。”胆小的那名女子名唤红袖，此时已经吓得要哭出来了。
她原本是太后宫中的侍女，只因姿色不俗才被选出来，在出征之前就被太后叮嘱过，务必要与战狂澜圆房，最好是能怀上皇嗣，如若不然，就等着老死宫中吧。
旁边那位振振有词的叫做月祺，乃是太后的娘家人，见战狂澜摆明了看不上她，心中一阵愤恨，面上却也不得不服软告退。
等到她们两个走了，慕九歌才多少从水底浮上来些许，她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淡去，却也没了继续泡温泉的雅兴，裹上里衣就要跑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战狂澜自始至终没有动作，直到她蹑手蹑脚的要走，才出声道：“不高兴了么？”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这么舒服的热水澡，自然是泡得舒舒服服，心旷神怡。”慕九歌嘴硬道。
伴随着水声，战狂澜将袍子围在腰间，在她夺门而出之前挡在了她身前。
慕九歌猝不及防的瞧见了他健壮的胸膛，还有征战多年在上面留下的疤痕，登时面上一热，差点就挪不开眼睛。
战狂澜见她摆明了是不好意思，故意调侃道：“看出来了，你这才算是高兴了。”
“我、我没有。”慕九歌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她心中砰然一动，忽然意识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难不成她真得喜欢上他了？
或许，这是个问清楚一切的好机会，她大着胆子转过脸来看他，在目光相接之时，到底还是害羞占了上风，随即本能的反应快过一切，在将话问出口之前，便绕过他夺门而出。
慕九歌一鼓作气跑了老远，直到回到军营中才敢回首去看，可身后只有士兵们照明用的火把在发光发热，到处也寻不见战狂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