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为了骑马方便,特意换了身窄袖的便装,她摘下了所有的首饰,包括乌发间的珠翠,只有一根样式朴素的银簪将满头长发固定成了发髻。
梦飞欢端详着她的样子,调侃道:“你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了。”
她们认识了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又有过共患难的情谊,彼此之间早就情同姐妹,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
相比之下,云绝尘就守礼多了,只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向慕九歌投去略带伤感的目光。
眼见着两个姑娘就要聊起来,他自觉多余得很,转移话题道:“王后,梦城主,这趟出行事关重大,你们可有做好准备?”
慕九歌莞尔道:“多谢云城主提醒,这些事自然是不能忘的,出征事关重大,若是粮草不济,补给不足,只怕这仗还没开始打就已经输了,所有我早就派人去把沿途的情况都给摸透了。”
她只当他是担心这趟出征所需的粮草会拖垮凤城,特意安慰道:“行军所携物资以轻便为上佳,带足到下一座城池的补给也就够了,反正到时候可以再派人去沿途采购。”
云绝尘这才意识到慕九歌是误会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外面有人匆匆忙忙的禀报道:“回禀王后,回禀城主,韩长老带着不少百姓过来了,说是要送粮草给将士们。”
此次出征,不仅有战狂澜从皇城中带走的禁军,也有凤城和连城中的新兵。
慕九歌闻言,望着云绝尘赞赏道:“以前只在书中看过箪食壶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幸亲眼目睹,云城主,你这个城主还真是很得民心。”
“王后谬赞了。”云绝尘客气完,亲自开了门去见禀报的人,结果片刻的功夫就又回来了,对慕九歌行礼道,“还请王后亲自去一趟吧,百姓们的粮草并非只是送给凤城士兵的,还有就是陛下已经在那边了。”
慕九歌一听说战狂澜已经在了,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她到的时候,府衙门口已经乌泱泱的都是人了,简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直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慕姑娘来了”,这才有人让出了一条道给她。
慕九歌在亲自下田务农和在校场中训练士兵时,从来没有摆过王后的架子,因此百姓们提起她来都习惯叫一声慕姑娘,而她本人也从不劝阻,反而接受得很高兴。
“韩长老。”她拨开人群,艰难得走到人群中央,一眼就看到了战狂澜。
战狂澜已经披上了甲,一副随时能够出征的模样,面上的表情却是难得的温和,见她来了,略显无奈的把人拽到身边,无奈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盛情难却,要被大家的热情给淹没了。”
说着,他指向身侧的几大车粮草和棉衣,小声道:“百姓们说是感念你的恩德,特意送了这么些东西来,我虽是你的夫君,却也不能帮你做这个主。”
慕九歌耳后微微一红,又不好当真众人的面反驳,只得先去跟韩长老寒暄。
“各位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今年恐怕年关艰难,这些粮草于军中不过尔尔,于各位却是再重要不过,实在是不必如此。”她是真心为百姓们着想,生怕等各处战火绵延,他们无法果腹。
可韩长老却是态度坚决道:“慕姑娘,你要是不收下这些,老朽便没法回去交代了,若是没有你倾囊相授,凤城又怎么可能有今天?说不定我们连这点收成都没有。”
他是凤城中农庄上公认的德高望重的长辈,就是云绝尘都得给他这个面子。
慕九歌见状,忽然有些犯难,借着看粮草的动作对战狂澜说:“这个主,你帮我做吧,谁让你是陛下呢。”
她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不短了,但打官腔的本事还是一言难尽,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来处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战狂澜不知慕九歌心中所想,立刻上前一步,站到高处对特意赶来周围,准备帮他们送行的百姓们朗声道,“各位,今日的情谊,在下没齿难忘,这些粮草就收下了。”
他已经很久不摆皇帝的谱了,只有在下属面前担心弹压不住底下人时,才会口口声声的自称“朕”,但在百姓们面前,则是要多平易近人就有多平易近人。
韩长老等人听说过这位暴君的传闻,却到底是没见过他在皇城中煞星一般的模样,他们更相信眼见为实,渐渐的也就把他当成了跟云绝尘一般爱民如子的君主,闻言高高兴兴的留下了装粮草的马车。
等到正式出发那一日,城门外的场景比这天还要热闹,单是来送亲人的百姓就挤满了半条街,云绝尘和梦飞欢站在人群中,恋恋不舍的对下属交代之后的事。
云绝尘嘱咐的比较实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严守各处,不许那些刺客探子再掀起风浪。”
他的亲信跟他是一个风格的,点头的动作特别认真,恨不能那本本子做笔记。
另一边,梦飞欢就随意多了,她最信任的属下是当初一手提拔起来的姑娘,两人在连城外共同躲藏了那么久,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因为要叮嘱的事情太多,所以提前准备了册子交过去。
要说的话再多,也不能误了出发的时辰,战狂澜一到军中,就开始沉默寡言,免得一个不留神被人察觉到他的外强中干,慕九歌只得亲自上阵做这个催人出发的恶人。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要是有没嘱咐明白的事就飞鸽传书吧。”她提了个实用的建议。
梦飞欢是个姑娘,没说完的话也不少,但告别时却比云绝尘更利落,率先一拍眼前姑娘的肩膀:“放心吧,有陛下和王后在,我去的这一趟必然是胜仗,你看好连城,等我回来也就是了。”
“梦城主都这么说了,这一仗就是必胜的,你也回去吧。”云绝尘仍旧是依依不舍,他在凤城出生长大,还是第一次踏上不知道何时能回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