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栋哈哈笑了几声,有点不可置信,要是他早就玩命跑了,还会想着恩情不恩情的,“想不到你们梁家人如此重情重义。”
梁儒似摆了摆头,说道:“我给自己算过命,我命薄,但是我想做多点好事,为我弟弟积福。”
说完,看到宋晓栋一脸调笑的表情,就笑着说:“开玩笑的,走吧。”
莫语众人一路玩命地跑了出去,物资丢了不少,只剩下两个背包了。
终于跑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好像是一个长方形的密闭墓室,但是没有棺椁,中间有个没有水的池子,周围有人为挖出的好几条通道。
不知道是通往哪里,也不知道哪一条才是安全出口。
“**娘的,老子在这里玩命,结果就捞了几块金,一个棺椁和陪葬品都没见到,太娘黑了吧!”岑溪煌倚靠在水池旁骂骂咧咧。
“能活下来都算你命硬了。”莫语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
花雅南一直往后看,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互相搀扶着过来了,就扭头对其他人说:“他们回来了。”
其他人的表情有点难看,特别是苟不及,真的以为他们就被埋在沙子里了。不是不救他们,只是在危险中先选择自保是天性。
苟不及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走上去嘘寒问暖,宋晓栋还算客气的回答。
梁儒似哼的一声,“不好意思,还没死。”
“好了好了,大家回来就好……”苟不及有点尴尬。
莫语见机扯开了话题,“苟爷,在佛像里使我们产生幻觉的蓝紫色花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杀伤力那么高?”
“那花叫地狱恶罗花,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有致幻效果,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后来在墓中钟这种花的人,是将它作为机关,让来的人有去无回。”苟不及说完,倒了倒不小心慎入沙子的水壶,咕噜喝了几口水。
“这花开在这,难道也是想唤起哪位死者的记忆吗?”莫语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把头发扎了起来,联想到了自己产生的幻觉,是脑海里储存过的记忆,可为什么要引起它呢?
“这个不得而知,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这墓的主人到底是谁,我想只有找到主墓室才能解答你的疑问。”苟不及打开背包,开始点物资。
岑溪煌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些打哈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要想办法先出去。”
花雅南站在洞口前转来转去,两指撑着下巴,“这里一共有七个洞口,哪个才会是出口?”
苟不及招呼了宋晓栋过来,“你从背包里拿出我让你带过来的钢丝球和钢丝。”
宋晓栋打开唯二之中的一个背包,拉开侧拉链,拿出了一个刻纹精细的钢丝球。
苟不及一脸沉静地接过钢丝球,往钢丝球上圈好五根钢线,分别递给了莫语、花雅南、岑溪煌、梁儒似手里。
“苟爷,原来当时你让我带这个,是这样的用途,早知道我就多拿几个了。”宋晓栋马上就理解了苟不及的用意。
是让一个人站在中间拿着钢丝球,其他人拉着钢丝线往洞里走,只要出现危险,拿钢丝球的人都会发现。
苟不及干笑了几声,“一个足矣,如再多,怕是我们也没命用。”
这话一下来空气瞬间安静了。
梁儒似扯着钢线的手在发抖,“我来之前给自己算过一卦,会有大凶,我想……”
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梁儒似马上抢过宋晓栋手里钢丝球,把钢线放到了宋晓栋手里,“晓栋,我的命算是握在你手里了。”
岑溪煌忍不住开口了,揪着梁儒似的后衣领,“娘娘腔,那么贪生怕死干嘛要下来,没点骨气,真不配做梁家人。”
梁儒似拱开了岑溪煌,怒瞪他,“宁做赖死的狗熊,也不做惨死的英雄。”
苟不及拧了宁鼻梁根,马上制止了争论,“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现在是要团结,梁大少功夫不行,进去也是险象环生,但是他卦算得好,留在原地,也许还能帮我们权衡利弊……”
说着,欲言又止地看着宋晓栋缠着纱布,但还在不断渗血的脑袋,“但是你身体可以吗?”
宋晓栋眼里一瞬间闪闪深深的厌恶,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咧开大白牙说:“小伤,我扛得住。”
莫语双手背在背后,衣袖里飞出了一个小型弹珠,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面,她站了出来打圆场,“别废话那么多了,赶紧出发吧,再找不到主墓室或者出去的路口我们可能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岑溪煌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娃娃说得话有道理,“事不宜迟,赶紧上吧!”
几个人携带上了自己擅用的道具,就分别随意挑了五个洞口进去。
莫语警惕地走了进去,是一条不宽阔的通道,根本不知道会通向何处,可想而知先人造墓的机会可谓是登峰造顶了,如此多条通道,真的会有真正的出口吗?
不知为何,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忽然,她感觉到地底有小幅度的震动,马上弯腰蹲了下来,紧靠在墙边。
莫名觉得背后有点硌,等到地不再晃动才敢回头看,墙壁上刻着几行字,她打起手电筒,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字,磨损得很厉害,基本上看不清是什么字了,但这个磨损程度像是人为的。
莫语怀疑这条墙壁上还有其他刻字,或许是之前的盗墓贼留下想要提醒或者警醒自己的。
果不其然,在某一处,莫语发现了一小行字,是明代的文字,是明代进来的盗墓贼留下的,她金色的异瞳放出异样的光芒,对古汉语她没什么研究,但上个学期她辅修的时候选了明代文字。
“如进此墓者,必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可祈求活着。”
莫语神情大变,绝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命是自己争取来的!
她收拾好心情,攥着钢线往前走,越往前走越是感觉炎热,热感从脚底传上来,蔓延至全身。
身体上下好像被火烧灼了一般,口干舌燥,血液沸腾。
慢慢地,脑袋开始发热,整个飘飘然然的,眼前迷迷糊糊一片,凉爽的风划过脸庞,又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峡谷,林泉涧咚响,花鸟林空鸣,好不惬意!
唰—
莫语一睁眼,半个身体浮在了火红的悬崖外面,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着下面不断翻滚的红色火焰,吓得立马稳住身体,往后退。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断壁悬崖,被重重火光包围,整片大地也像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发出通红的光彩。所有岩壁都闪烁着骇人地血芒,充斥着无尽地阴森气息,宛如身处十八层地狱。
旁边有棵奇怪的树引起了莫语的注意,树干是纯白色的,叶子是血红色的,且叶子长得如头发垂落在地,时不时与地底的火焰一起摇摆。
莫语被它深深吸引住,宛若吸铁石,把她吸了过去。
她的手抚摸在树干上,那个质感与人骨头的触感是一样,她想起她蹭过的一次解剖课,冰冷的骨头,跳动的器官,刺目的红血,恶心的腥臭味。
想到这,不由自主,胃开始翻滚。
忽然大地在剧烈的抖动,一声声若有若无地沉闷魔啸,在深层地下不断传出,好个披满长头发的头颅破地而出,霎时腥臭味十足。
发丝冲地而来,缠住了莫语的脚腕,勒出了程度不一的红痕。
好像在吃她的血!
混蛋!莫语呵斥了一声,拔刀,犹如抽丝剥茧般砍掉了发丝,一跃而起,蹦了过去,可是越来越多的头颅破地而出,像商量好一般。
连绵成片的恶魔地头颅毫无秩序地排满,矗立在这片阴森的炼狱中,伴随着火焰的叫嚣声,莫语此时彻底感到孤立无援。
莫语擦着头上的汗,摇晃脑袋,想着该怎么避开恶魔头颅,跃过去。
一声呜咽声,好几颗恶魔头颅,冲破土地,飘了起来,头发化作有形的手向莫语抓去。
莫语身体的水分流失得严重,身体疲劳得很,一刀劈向面前的头发,来不及预防后背的偷袭,头发从后背爬过她的身体,勒住了她的脖子。
其他头发更是张狂地从四面八方向莫语扑来,啊!莫语手臂青筋爆满,整个人绷紧,双手双脚张开,睚眦俱裂地瞪着前方,“给我死!”
左手衣袖飞出一个小飞镖,砍掉了右手抓住她的头发,这时,脖子勒得更紧了,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越难以呼吸……
就在她绝望的一刻,面前出现一个打火机,火焰燃烧着整个地面,恶魔头颅在凄惨的火焰中发出凄厉地哭喊,一双满是血痕的手从侧边拦住了她的腰,砍断了绕在她脖子的头发。
莫语侧身一望,一张阴郁死白的脸出现在眼前,花雅南!
轰轰轰—
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大响,宛如天雷一般突然爆发了开来。他们脚下这块地裂了开来,花雅南一手拖着莫语一手伸出九爪钩,九爪钩紧紧抓住了出口处的崖壁上横出的树枝。
人骨树被烧焦得倒了下去,整块地的生灵都在怒嚎,红火吞噬了所有,就如真实的血色炼狱。
两个人拽着九爪钩荡了过去,脚悬在半空,滚烫的火焰在脚底摩擦,真真是上刀山下火海,刀口上舔血!
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沉,树枝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喀嚓一声断了开来。由于莫语在前,她大跨步蓄力迈了过去,一落地,马上鲤鱼打挺跃了起身。
花雅南单手死死抓着崖壁,双眼通红,牙齿在打硌,莫语犹豫了一会后金色的异瞳闪出无尽的光芒,就连花雅南也被忽闪而过的金光惊到了。
莫语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花雅南拽了上来,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看着对面丛丛火焰,不由得十分默契的笑了起来。
“喜极而笑?”莫语看着脸庞焦黑的花雅南,既然流露出了孩子般纯真的笑,感到很惊讶。
花雅南笑容很快凝固了,站了起来,用手抹了抹脸,“谢谢你救了我。”
莫语跟他并排站在了一起,摊开手,无所谓地说:“一恩报一恩,以后谁也不欠谁了。”
花雅南没有回答,顿了一下就往前走了,“继续走吧,想办法跟他们会合。”
莫语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黑一金的瞳孔幽深而阴暗,看着花雅南的背影有点出神,留着你还有用,在机关重重的墓里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等到下次需要用你来祭奠,就怪不得我了,毕竟我们两不相欠了。
想罢,大步追上了花雅南。
“话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莫语怎么想也想不通,难道这几个洞口是相互连通的?
“不知道,我在洞口里遇到了镜子迷宫。”花雅南兴趣缺缺地回应着,能不多说一句话就绝不多说一句话。
镜子迷宫?
莫语淡漠的脸上出现些许涟漪,她心不免有几分好奇花雅南是怎么破解机关走出来的,便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砸烂了所有镜子。”
花雅南简单地七个字把莫语都整愣了,还真是一力降十河,古人曾不欺我!
莫语不禁想到,既然他们两个都遇到了危险,那么每个洞口都肯定设有机关,所有人的钢线应该都断开了,那么在原地的梁儒似会有危险吗?
站在洞口中间的梁儒似手中的钢丝球一会剧烈地往右跑,一会剧烈地往左跑,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站在洞口处,大喊着每个人的名字,“苟爷!”
“莫语!”
“宋晓栋!”
“花雅南?”
“岑溪煌?”
没有回应,梁儒似痴痴地站在原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望着手中的钢丝球不知如何是好。
嚓地一声,连接着莫语洞口的钢丝断了,嚓嚓嚓……钢丝咔嘣脆地全部断了开来,梁儒似握着空落落的钢丝球发呆。
完蛋了……完蛋了……梁儒似在原地踱来踱去,打量着七个洞口,排列顺序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马上盘腿坐了下来,首先在地上画了个卦,拿出身上仅剩的黄色纸符,贴在上面,这是伏羲四十九葬图里的七棺迷阵,迷阵不当是指七个口,而是七七四十九个,是洞中洞,就算他们成功走了出去,还会遇到四十九个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口。
据说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机关下活下来。
梁儒似一脸生无可恋地在脖子上挂满了纸符,双手合一,前后左右跪拜,“后生千不该万不该来打扰各位神仙爷爷,恳请各位神仙爷爷能放过后生,后生出去后肯定勤勤恳恳,每年都为……”
梁儒似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了地底在震动,面前的水池围栏裂了开来。
“我的妈呀,天要绝我啊。”梁儒似慌慌忙忙地站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请放过我吧。”
低头一看,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了裂缝,“去你的求姥姥告爷爷,救命啊……”
梁儒似想无头苍蝇似的撞进了一个未知的洞口里,一进去就看到墙壁结满了蜘蛛丝似的网,越走,网越密,是那种棉状的网,盘旋在整个通道。
梁儒似站在原地,网落到了他的头上,恐惧立即占据了他全身的感官,往旁边一看,有两个被网紧紧包住的东西从墙里凸了出来,它们像蚕蛹一样被包着。
撕拉一声,它们露出了两个大大的眼眶,没有眼珠子的眼眶。
“啊啊啊……”梁儒似脚上像安装了加速奔跑器一样拼命往前跑。
这一喊,惊动了沉睡着的飞蛾,飞蛾在结网上扑动翅膀,向能感知人类温度的地方飞去。
“小弟一定会安静地离开这里,请各位爷爷奶奶啊,勿怪小弟,放小弟一条生路。”梁儒似一边躲避网一边往前行。
白色的网非常贪恋温暖,它们会找温度高的地方爬上去,自带温度的人类也不例外。它们一点点网住了梁儒似的脚,奇怪的丝滑感让他心头一惊,眼前又出现一大堆飞蛾,他啊地一声差点坐倒在地上。
一张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澄澈的眸目对着他惊恐的眼睛,他向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抱住了面前的宋晓栋。
宋晓栋往上方洒着白粉,飞蛾似乎十分惧怕白粉,一遇到白粉就飞散了。
“这些飞蛾喜温,不可靠他们太近。”
“太好了,终于见到亲人了。”梁儒似感激涕零地弯腰,在宋晓栋肩膀上蹭来蹭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这原地吗?”宋晓栋有点嫌弃的推开了他。
“别提了,其他人肯定也遇到危险了,钢线全都断了,那里开始拼命晃动,我很害怕,就跑过来了,还好遇到了你……”梁儒似精瘦精瘦的,用他的细胳膊细腿搭在宋晓栋身上。
宋晓栋眼里闪过了一丝怪异,握住了他的肩膀,笑着说:“我们两个人怎么说都有个照应了。”
梁儒似疯狂地点头,“那你有没有发现出口?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前方全是密密麻麻盘旋的白网,又有很多飞蛾停在那歇息,一旦惊动它们就是死。
宋晓栋神色有点失落,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话,“有出口,就在前面,但是那个地方被结成的网堵住了出口,还有很多飞蛾挡在那里,想过去基本上不可能的。”
梁儒似刚被唤醒的希望又破灭了,忽然灵光一现,“你刚刚洒的白粉是什么,那些飞蛾见到都怕。”
“那是我们家族世代下墓专用的去昆避蛇鼠,就是能躲避墓里的一些生物。但是它剩下的数量不够了,如果它们受到了惊动,四处分散,这点白粉完全不够洒。”宋晓栋叹了口气回答道。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梁儒似彻底绝望了,抱着头。
“有一个办法,它们不是喜欢温度高的地方吗,我们就燃烧一块布拿在手里,把堵在出口里的飞蛾全部吸引过来。不过这种飞蛾很危险,它们会拉丝。”宋晓栋拿出了一个打火机,从身上扯下了一块布。
“这是何意?就是需要一个人引开它们,一个人迅速扒开那些网?可是那些网很结实,还有侵蚀性……”梁儒似很拎得清,就是有点胆小罢了。
“我身上有种盐,我刚刚碰巧试过了,可以侵蚀掉那些网,梁大哥,我可能需要你帮忙,你拿着燃烧的布吸引它们,我迅速弄开那些网,然后再用剩下的白粉来把你脱出蛾口。我也会给你一下少量的白粉,让你能短暂应付它们……”宋晓栋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梁儒似。
梁儒似脸一下煞白了,一不小心是会死的。
“否则我们就只能等死了,我对这个通道比你要熟悉,所以网必须我来破,你觉得呢?”宋晓栋直接表明了他内心所想。
梁儒似点了点头,也不管宋晓栋是不是骗他了,因为他想到,他曾经在危难中救过宋晓栋,宋晓栋应该会知恩图报吧。
计划开始进行了,梁儒似摇晃起燃烧的布,果然那群在出口的飞蛾,全部涌了过去。
宋晓栋依照计划,用盐融出了一个洞。
而梁儒似被飞蛾逼得步步往后退,他那点白粉已经不足以应付飞蛾了。
飞蛾飞到了他的耳朵上、手臂上,他感受到火辣辣的痛,“宋晓栋你可以了吗?”
宋晓栋没有回话,梁儒似看到他慢慢向自己走来,嘴角上扬的弧度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跟平时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梁儒似的瞳孔逐渐放大,双手垂了下来,他看着宋晓栋拉动了一个小型炸弹的陵墓。
宋晓栋狞笑着向那边扔去一个手榴弹,梁儒似发了狂似的,完全不知道飞蛾已经啃噬了他的手臂和左脸,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脸色如石灰,就像从墓地爬出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