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无法得知宫中皇族的消息,更没有机会见到皇亲国戚,而他因着自家主子进过宫的缘故得以知晓当今最受宠的公主华如梦的消息,这是他向他人炫耀的资本,容不得旁人反驳。
“你可曾亲眼见过如梦公主?如果没有见过,就不要口出狂言,污蔑皇族清誉,是犯法的。”
素衣公子如此一说,那大汉的气势立刻蔫了三分,说到底他只是个伺候人的仆役,污蔑皇族清誉这样的罪过他可担待不起。
但他身旁的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刚听到的劲爆消息转眼被人否定,相信的东西是错误的,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水平的白痴从而产生一种屈辱感,为了打消这种屈辱感,他们需要维护自己相信的消息。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怎么能叫污蔑?倒是你小子,谁啊你?凭什么说我们是污蔑?难道你见过如梦公主?”
素衣公子微微颔首,淡然笑道:“见过,如梦公主超凡脱俗,其姿容气质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听到这里,华如梦微微点头,这男人说的不错,她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等等,华如梦抬眸望去,这男人说见过她?难怪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华如梦盯着他的脸,终于想起来他们真的见过——在琉姝台‘抛绣球’的时候见过,当时那些贵公子们各个抱头鼠窜,只有他一人立在原地,本以为他是胆量过人的英雄好汉却发现他是被吓傻了,当时刘嬷嬷说他是太傅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华如梦敲着自己的脑袋半天没想起来,她问身旁的陶婆婆:“婆婆,高太傅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知道吗?”
陶婆婆稍微有些惊讶的说道:“那位白衣公子就是太傅家的公子高齐,姑娘你认识他?”
对,就是这个名字,高齐。
心里想起来了,面上却不承认,华如梦朝陶婆婆摇摇笑笑:“不认识。”
高齐他们还在为她是丑是美的事儿争论,华如梦抬眸望去却一不小心对上了高齐的目光,她立刻低下了头。
皇帝罚她关禁闭,现在她本应该在云梦殿而不是出现在这里,华如梦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千万不要让他认出自己来啊。
高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日琉姝台华如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终归只见过一面,而且后宫女子是无法随意出宫的,高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想着或许是看错了吧。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太傅府公子,亲眼见过如梦公主。”
双方还在争执中,和高齐一起吃饭的同伴直接亮出了高齐的身份,对方见此立刻傻了眼。
“承德兄,你……”高齐为人低调,不愿仗势欺人,平日里出门也不着锦衣华服,经常一身白布衣走街串巷,他年幼离京求学,回来还没多久,故而长平城中有许多人都不认识他,听到同伴报出自己身份,高齐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丞……太傅府……公公子?”
高齐轻叹一声,对着几个傻了眼的大汉问道:“你家公子是谁?为何要如此造谣如梦公主?”
“对不起高公子,小的胡说,都是小的瞎编胡说,和我们家公子没有关系,是小的喝了酒犯浑,胡言乱语,求您别见怪。”背后议论污蔑皇族,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他一个小小奴才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若是追究起来,或许他家公子也难逃其罪。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问,但他已经被吓破了胆,一边抽自己的嘴巴子一边向高齐道歉。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高齐才叹道:“罢了,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也就是了。”
“是是,多谢高公子教诲,小的谨记,谨记。”
高齐心善,见他已这般,也就不再追究,轻叹一声准备离开。
脚刚刚抬起,他便顿住了,他扭头朝华如梦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换了方向。
华如梦虽然低着头,但余光一直注意着高齐的动向,此时见他朝自己这边走来,头埋得更低了。
一般来说,如果遇到有人朝自己靠近,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这是动物确认自己是否安全的本能反应,华如梦若是抬头看高齐一眼倒也没什么,低头,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这让高齐心中的怀疑又重了一分。
高齐走到华如梦身边时停了下来,他解下腰中玉佩弯了腰假装是从地上捡起来的,随后,朝华如梦问道:“这位姑娘,你的玉佩掉了。”
华如梦一愣,她的身上并未佩戴玉佩啊,她抬头否认道:“这不是我的。”
如此,高齐算是看清了她的长相,两人距离不过一尺,能够闻到彼此身上所用熏香的味道。
高齐将她打量一番,扬唇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已认出她了。
华如梦只能尴尬的赔笑,希望这个高齐不会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众,她笑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玉不是我的。”
他听懂了她一语双关的暗示,更明白她是偷偷出宫的,高齐瞥了眼她旁边的陶婆婆,说道:“这玉就在姑娘脚下,我还以为是姑娘的,既然是我认错了人,愿请姑娘喝杯清茶以表歉意,还请姑娘赏脸。”
华如梦的笑都快僵到脸上了,当日宫中见他,他被炸弹吓傻吓呆了,以为他只是个胆小鬼,不料今日一见表面温文如玉内里却凛冽如刀,话语绵绵却藏有不容拒绝的刚硬。
是不是她一旦拒绝他就会把她的身份公布呢?
华如梦仍旧在笑,暗暗叫苦。
这时,陶婆婆开口了:“林姑娘,公子还在等我们,不要耽搁太久了,我们走吧?”
这时开口说话的陶婆婆简直就是救星,华如梦立刻笑道:“好啊,我们走吧。”
“姑娘。”华如梦转身要走时,高齐叫住了她,问道,“姑娘,姓林?”高齐自认为自己没有认错人是,他只是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