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宋濂带回了住处。
我曾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现在却只觉得陌生。
或许是意识到我现在厌恶他至极,再次爱上他几乎不可能。
他煮了药,端到我手边,轻声说:“昭月,喝了它好不好?”
“喝了它你就能记起我了。”
我身上的捆仙索已经松开,但也被设下了其他的阵法。
手脚不能动弹,只能尽量凶狠地瞪着他。
我心中有些慌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冷硬起来:“你疯了吗?情蛊发作,无可挽回。”
宋濂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个笑容便也显得有些病态。
他说:“不,是可以挽回的。”
我的瞳孔缩了缩。
是的,其实是可以挽回的。
只是这个方法过于困难,所要取得的药材过于珍贵,几乎没有人能做到。
怪不得他的修为更进了一层,应该是在寻药的过程中有了奇遇。
我深吸一口气,往后缩了缩,试图劝他:“何必呢?我们已经到了这地步,我恢复记忆也没有用……”
“不!有用!”
宋濂打断了我,“只要你想起来……爱我的你就会回来!”
我还想挣扎,他却不想再听下去。
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开嘴,将苦涩的药汁硬生生惯了下去。
恶心的味道让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宋濂急忙拍着我的背为我顺气。
过往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回到了我的脑海中。
围剿妖兽时的并肩作战,花海中的互许终身……
深渊下的心如死灰,渡劫时的心灰意冷……
苦乐酸甜,悲欢怨憎,无数的情绪冲刷着我,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谢黎生是在这时候踹门而入的。
即使是现在的宋濂,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一剑便拂开了宋濂,慌乱地上前搂住我。
“昭月,你没事吧?”他焦急地询问我,“我帮你把宋濂这家伙……”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发现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泪流满面了。
17.
“哈哈哈!你记起来了!”
“你记起我了!”
被踹倒在地上的宋濂大笑起来。
他挣扎着站起来,向我伸出手,语气温柔:“昭月,回到我身边吧。我们继续做夫妻……”
谢黎生何其敏锐,看了一眼旁边的药碗,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仗剑探索仙途,斩妖除魔,一生遇无数险境,从未退缩恐惧。
但是这一瞬间,他心中居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昭月……”
他解开我身上的阵法,声音很轻,像是怕把我吓走,“你要跟我回家吗?”
之前,他不远万里从昆仑赶来,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他带我回家。
我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珠,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他骤然僵硬起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嗯,我要跟你回家。”
原本满脸期待的宋濂愣住了,难以理解地看着我。
“林昭月……为什么?”
“你不是很爱我吗?”
“为什么就算记起来了,也不愿意原谅我呢?”
我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哑:“宋濂,你永远不会明白。”
“爱是会被消磨的,情蛊会发作,就已经说明……我放下了。”
宋濂还是不能明白。
他只知道,不想放走我。
他想要再次拉住我:“不行……你必须留下来……我不能没有你……”
谢黎生终于忍不下去了,长剑出鞘,剑气将他又一次挥开。
这次没有留情,他的身躯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他咳出了一口血,闭上眼,晕了过去。
18.
再次听到宋濂的消息的时候,我正坐在谢黎生旁边喝酒。
“这就是你和他常来的酒馆?”谢黎生面无表情地灌下酒水,看不出丝毫醉意。
但我却觉得他喝醉了。
要不然,怎么又吃起陈年飞醋了呢?
我哭笑不得,哄他:“以后都只和你来,好不好?”
旁边的修士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他们随意闲聊着:“听说那个叫宋濂的困于心魔,修为大退?”
“唉,好好一个天才,怎么就……”
“还有那个谁,他的小师妹,没他护着,好像过得也不好……”
谢黎生哼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他们活该。“
这一板一眼的样子,显然与平时不同。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胆大包天地伸手,摸了摸我这师兄的脑袋。
我说:“对,他们活该。他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和我们无关。”
谢黎生这才满意,点点头。
过了许久,他又认真地问我:“你会一直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犹豫了片刻。
和宋濂的记忆重回,我还是留下了些许阴影。
或许情深不寿,太过浓烈的爱意,总是得不到太多回报。
好在谢黎生很快就放弃了。
他改口说:“算了,我一直喜欢你就行了。”
“你就一直陪着我,这个总可以吧?”
我又笑起来,抬头看了看。
远处的昆仑隐隐可见轮廓,悠远又静谧。
我回答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