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厉彦琛急吼了几声，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气也开始喘不过来，甚至心跳开始加速，直让他扶着墙壁，深呼吸赶紧平稳自己的心神。
“师姐……”凌心洁哭着将摔到地上的沈明媚扶了起来。
“你扶我出去。心洁，你扶我出去，我想回家。我现在只想回家。”沈明媚脑子里此刻很混乱，她恨不得马上离开。
厉彦琛冲上前还要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把往回收了自己的小手。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厉彦琛，我不想和你当仇人，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若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那你就等。但我不会陪你一起等，我不是傻瓜，我不想再被人伤害一次，不想再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介入你们一家三口的小三。”
“我信你，我是信你。可是信你不代表可以被你当白痴一样的欺骗。”
“你想陪她去医院，那你就去；你要陪她上什么育儿保健课，那你也去。”
“我虽然小气，但我不是不会明辨是非的人。倘若你真的要我相信，是不是也应该拿一点诚意出来？”
“可是你让我看到了什么？”
“你骗我。”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这辈子最恨被人欺骗。”
“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婚的吗？”
“就是因为季亚琳，当初你就是为了她让我寒了心，现在又是这样。”
“我是不是真的这么白痴？还是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好骗？倘若我们之间真的有一点点信任，你就不应该骗我！”
大声喊完不等厉彦琛反应，沈明媚慌忙抓过凌心洁，要她扶自己出去。
厉彦琛刚要继续往前追，手术室里又有一个护士出来，说是不行了，孕妇大出血，刚刚签的是手术同意书，现在要签的是另外一份同意书，若是万分危急的时候，这个宝宝到底留不留。
厉彦琛静静盯着手上的同意书看了良久。
心如死灰，心凉如水，大抵就是他当时的感受。
他还记得那天的情况，季亚琳给他喝了下了药的酒，因为酒精的关系，药效来得特别快，甚至是一发不可收拾。
季亚琳就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趴在他身上替他解开裤头的时候，还是被他使出浑身力气给推开了。
季亚琳还要来纠缠他，他往前跨了一步便撞到沙发前面的茶几。
几子上装着红酒的水晶玻璃杯落了地，厉彦琛脚步虚浮地又被季亚琳扯住那一瞬间，他弯腰就去捡掉在地上的水晶碎片，顺着自己左手手腕的动脉位置便划了下去。
大出血是必然结果，再是抵不住药和身体本能的诱惑，也足以让他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季亚琳被吓了一跳，脸色瞬间苍白，哭着抓过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衣服，便替他压着鲜血一直奔涌不停的左手手腕。
她一边忙着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哭着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宁愿伤害自己也不碰她。他们又不是没有上过床，为什么他有了那个女人，就再也不愿意碰她。
“琳琳。”当时厉彦琛就唤了她，“那么多年的情意和喜欢不是骗人的，真的不是骗人的。我记忆中的你一直都是活泼开朗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没谁天生就是坏人，也没谁生来就想害谁。我喜欢过你，是真的喜欢。喜欢你的笑，喜欢你纯真善良的样子。只是喜欢到底不是爱情，十几年的追逐和等待让我错误地把喜欢当成了爱，所以伤了你，也伤了我最爱的那个人……”
“你别说话，你别说话！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别说话！求求你，别说话了……”季亚琳哭倒在沙发边上。
厉彦琛伸出完好的右手去抚了她的头，“我们就回到小时候那样不好吗，你还叫我大哥哥，你把你当成我疼爱的小妹妹？这样不好吗？”
季亚琳一怔，倏然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一个女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爱的人一直都不是我，否则当年你也不会嫌弃我有心脏病而出轨了，都是我父亲强行要将我们兄妹拴在一起……”
“不是的不是的……我爱你我爱你啊……”
“我们都需要对感情诚实一次，都这么久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这辈子都只能做兄妹了。”
季亚琳抱头坐在地上尖叫了半天，又怕厉彦琛左手动脉的血流多了，赶忙又去替他压着。
那次他确是进了医院没错，再不想踏进来的地方，到底还是进来了。
失血过多，甚至也影响了心和肺的功能。
厉彦琛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是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时候觉得从未这样平静过。
平静着，无欲无争，亦无爱无求。
现下站在手术室门口，盯着护士递上来的同意书，厉彦琛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依然没有搞清楚，季亚琳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上哪去有的。
又抬起右手抚了抚左手被手表挡住的那一道细痕。因为有手表挡着，夜里他也总是避开沈明媚的目光，所以从不曾被她发现些什么。
至少是一个男人的尊严，至少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一切，最卑微最无助和她闹得最僵的时候，他真的想就这样放弃一切死了算了。
哪怕拥有整个厉氏，哪怕站在最高的位置上面，孤家寡人，孤单一生，这不是他想要的，凉透了一世的灵魂。
“要还是不要，犹犹豫豫的干什么？人命关天，快点签字，到底要还是不要？”护士也跟着着急。
“这个孩子有多危险？”
“不危险，不算太危险，你签了同意书我们就好进行抢救，只要你快点签字，大人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拿掉它。”厉彦琛微一沉吟，在是和否的那一栏勾选了否，“保大人就可以了，那个野种，拿掉它……”
护士微微一怔，却叫面前男人眼底一瞬划过的狠戾吓得打了一阵寒颤。
他的眸明明还那么忧伤，可就是那一瞬间，她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