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吃了几十年的盐巴，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欧阳聪的问题。太殷勤轻快了，以至于顾红霞和顾应龙都没事可做，跑到一边带着小样玩起了手机。
“应龙叫他来的。”顾映雪在妈妈面前向来藏不住事，一说话就暴露了心虚。
顾妈妈听她这么说，意义不明的笑了下，点拨道：“你已经是结了婚有孩子的人，待人接物该有分寸才是。”
她哪里会听不出妈妈话里有话，此刻却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吞，“我知道，你想多了。”
她能怎么办？欧阳聪现在就贺韶晟一个亲人，难道大过年的就因为一个不确定的事情把人给赶走了。
贺韶晟又会怎么想？
顾映雪越想越多，脑子里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创业经商与人打交代，她还能逻辑清晰调理不乱，可是一遇到与感情相关的问题，她就不行了。
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她又不能把欧阳聪的脑子剖开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深究，也不能细想，她越是想越是发现这次欧阳聪回来似乎跟她说的每一句都别有深意。
只是她之前大大咧咧的没往那方面想。
“哎！”她叹息一声，坐到土灶面前，烦躁的拿起一把柴火就往灶堂里边送，‘轰’的一声轻响，橙红的火苗一下子从灶门喷出来，差点烧了她的眉毛。
“大年三十叹什么气。”顾妈妈数落她，“福气都被你叹没了。”
她只得住了嘴。
还好吃饭的时候，欧阳聪没有再作妖，一顿饭一家人加上欧阳聪这个客人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最后只剩下贺韶晟还在陪着顾爸爸喝酒。
顾妈妈看欧阳聪放下筷子，和蔼的关心道：“小聪你难得来我们家做客，别客气多吃点。”
顾妈妈说着起身，拿起公筷就要再次殷勤的帮欧阳聪布菜。
之前顾妈妈就给欧阳聪布过菜，他好不容易才把碗里堆积如山的长辈关爱吃下去，这会儿已经吃撑了，连连礼貌的摆手，“谢谢阿姨，我已经吃饱了。阿姨做的菜挺好吃的，下次有机会一定还要吃阿姨做的菜。”
“说什么下次，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顾应龙没看出顾妈妈热情里裹挟的虚情假意，又擅作主张的请了欧阳聪一顿，“明天吃年夜饭，你不就能又吃到我妈做的饭了。”
顾妈妈闻言，在心底暗骂自家儿子一声愚蠢，脸上对着欧阳聪却依然堆着热情的笑，“对了，明天大年三十，你不嫌弃的话，就和你小叔他们一起过来吃团年饭。”
如果不是怕贺韶晟多心，顾妈妈绝对不会这样的话。
当人岳母也真是不好做，她也不知道贺韶晟知不知道他的侄子对顾映雪别有居心，他不知道的话，这大过年的，欧阳聪孤家寡人一个的住在山居秋月，她把把人邀请过来过年，倒显得对女婿不看重怠慢了。
欧阳聪听到顾妈妈这么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一点不显，反倒露出几分歉意的为难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又要给阿姨和叔叔你们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你是韶晟的侄子，小样好歹叫你一声哥哥。”顾妈妈故意这么说，“也算是一家人了，按辈分我也当的起你一声外婆，一家人不算麻烦。”
欧阳聪听的心里发堵，到底他还是公子哥习气，被顾妈妈这么暗示，脸上笑意讪讪有点挂不住。
顾妈妈见状直接站起来，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又抬腕了看了下表，“时候也不早了，应龙。”
顾应龙刚才插了一句不合时宜的嘴，察觉到母亲微妙的情绪变化，已经躲到一边去跟小样为伍看动画片去了，这会儿突然被母亲点名，虚弱的应了一声。
“你开车送小聪回山上。”顾妈妈径直吩咐完儿子，又对欧阳聪歉意道：“小聪家里窄住不开，我就不留你了，明天早点过来吃年夜饭。”
客套必须有，这是已经刻进顾妈妈骨子里的人生经验，毕竟人家喜欢她的女儿并不是什么错，何况还有一层窗户纸隔着，没有说开。
顾应龙不想动，不能的想反驳，因为过节，串门的亲戚偶有留宿的，家里准备的有房间，怎么可能招呼不了欧阳聪。
他心里虽然对母亲的说法颇有微词，但也不敢违背母亲的意志，只得捞起一边的车钥匙，还有心思跟欧阳聪开玩笑，学着小样的腔调，“聪哥哥，我们走吧！”
他这么做少不了又挨了顾妈妈一记白眼。
顾映雪没想到自己去一趟厕所回来，席面上就少了两个人，顺嘴问了一句，坐在一边玩手机消食的妹妹就跟她说二哥送欧阳聪回山居秋月去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帮着顾妈妈把多余的碗筷都收了下去，只留贺韶晟和顾爸爸在那里喝酒闲聊。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过去把一老一少两个人的酒杯缴了，自己的爸爸她还是了解的，她不阻止他们喝下去，他们说不定会喝到天亮去。
等她收拾好一切回房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
贺韶晟喝了酒，她本以为她回房间的时候，他应该已经睡下了，结果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他背脊挺的笔直坐的板正。
“你怎么还没睡？”顾映雪回身关上门往里走，边走边问，“明天除夕，公司那边你忙完了吗？”
贺韶晟不说话，那双炽烈深邃的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等她走近了，长臂一伸就把她捞了过去揉进了怀里。
“抓住你了。”他在她的喟叹，声音很轻却裹挟着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有把她抱在怀里，他才会觉得安心。
顾映雪顺势靠近贺韶晟怀里，头正好搁在他的颈窝处，抬眼看他，看到他冷硬尖削的下巴，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松柏混合着清冽的就像，让人只想沉溺其中一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顾映雪醒的比较早，只是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贺韶晟已经起床了，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晒进来，看来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她头一歪就看到枕头上放了个红色的首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