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在我离开医院没多久后，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对方自称是应辰的妈妈，要和我见一面。
07.
咖啡厅。
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人物，却是熟悉的开场白。
应妈妈穿着珠光宝气，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递到了我面前。
她的语气无奈，“夏沁，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应辰是我们应家的独苗，他爷爷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所以……”
一模一样的话术，居然在我身上上演了两遍，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有些过于离谱了。
可我还是笑笑，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支票开口，“有些少。”
“当年顾阳妈妈给我的，可是五百万。”
应妈妈愣住了，我掏出了包里的银行卡，应妈妈的脸刷的一下变了，连带着对我的态度也没之前那么友好了。
“夏沁，我以为你真和应辰说的一样，是个懂事的孩子，当年的事只不过是你无心之失，没想到你真的这么不堪！”
“看来应辰爷爷的决定是对的！你就是个祸害，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好自为之！”
“不过你要是再敢来骚扰应辰或者应家其他人，别怪我翻脸无情！”
应妈妈很生气，我已经把银行卡推到了她面前。
“这里面有五百万，是当初我妈生病应辰卖房子给我的，只可惜这笔钱我没用上，现在完璧归赵。”
应妈妈脸上满是意外，“我家应辰名下没房产。”
没有吗？
但应妈妈明显不想和我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既然是应辰给你的，那你就拿着吧。”
“只是你和我们家应辰不合适，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再有来往。”
应妈妈走了，我却因为她口中的话陷入了深思。
如果应辰名下没有房产，那他卖的房子是谁的？
难不成是他偷了家里的房本偷偷卖掉给我凑钱？
那也没理由都一年多了也没被发现……
我还在思考，中介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夏小姐，房东今天有时间，您可以过来面谈吗？”
我应了下来。
不管房子到底是谁的，只要我重新买回来还给应辰，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房子很漂亮，价格也合适。
我只简单看了看，立刻准备付钱。
可就在我准备刷卡的前一秒，房子的主人出去接了电话，回来说这房子不卖了。
我有些焦急，连忙问他出什么状况了，如果是钱的问题的话，我可以再往上加加。
房子的主人不好意思的告诉我，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而且愿意出比现在高三百万的价格。
三百万……
我这些年的积蓄加起来总共也就这些钱。
拦住了准备去签合同的房主，我恳求他把买房的联系方式给我。
或许是没见过我这么执着的人，房主把电话给了我。
我迫不及待的拨出去，却听到了电话那头无比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
是顾阳。
我很想挂断电话，可一想到到现在还没着落的房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顾阳，我很想要这个房子，能不能让给我？”
“巧了，我也很想要。”顾阳回我，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比前几天更虚弱了。
“可这是应辰的房子！你要应辰的房子做什么？”
“而且你家都破产了，你就算想买这个房子，有钱吗？”
我很生气，不知道是因为买不到房子，还是因为顾阳的任性。
电话那头却传来顾阳幽幽的声音，“谁说我家破产了？”
“算了，你想要房子，那面谈吧！”
08.
顾阳发了我一个地址。
我本来不想去的。
可为了房子，还是咬咬牙赴约了。
不过是昔日金主和他金丝雀的关系，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更何况那天在酒吧，我已经把场子找回来了，现在我和顾阳是平等的。
很是优雅的餐厅，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名钢琴师在其中演奏曲目。
顾阳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品尝着手中的红酒。
我上前夺下了他手中的红酒，恶劣开口，“不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喝酒。”
“你担心我？”顾阳问。
“担心你死了这房我拿不到手而已。”
入座，我严阵以待和顾阳谈条件，“说吧，什么情况下你才愿意放弃买这套房子？”
“我为什么要放弃？”顾阳反问我。
眼见我眼眸上浮上恼意，他又补了一句，“这房子是我要用来结婚的，不能让。”
顾阳要结婚了？和谁？
林婉心？
我大胆的提出了猜测，对面的顾阳却皱紧了眉头，“你都不看财经新闻的吗？林家已经破产了。”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娶林婉心？”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但既然不是林婉心，那就无所谓了。
强压下心头泛起的涩意，我深吸一口气告诉顾阳，“我不管你和谁结婚，这房子我要定了，高一百万也好，两百万也罢，你开个价。”
“看来这一年你过的很好。”顾阳轻笑出声。
我没听清他口中的话，目光落在他身上，顾阳再度开口，“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这栋房子不可吗？”
因为要还人情。
可这样的话，我不想告诉顾阳，随口回了一句，“因为我也要结婚，不行吗？”
“和谁？应辰？”
“别骗我了，应家不接受你，因为你和我谈过。”
我不知道顾阳说如何这种恬不知耻的话的，眼见事情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我干脆起身，顾阳的声音却在我身后响起。
“骗你的，我要死了。”
“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人结婚，你要是答应，房子我无偿送你。”
09.
顾阳要死了？
虽然我无数次想过将他挫骨扬灰的样子，可真的听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还是止不住的伤心。
“你不会是故意诓我的吧？你不是才做过手术，怎么会……”
“病变了，人体很脆弱的。怎么样夏沁，看在我快死的份上，满足我一个愿望，好吗？”
顾阳的声音很低。
我该拒绝他的。
像当初他拒绝我一样。
可看着他瘦削的脸，拒绝的话却怎么也没办法先从我嘴里说出来。
鬼使神差，我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只是为了拿到房子的手段而已。
我不会同情顾阳，更不会为他的死而伤心。
第二天，顾阳就找我签了合同。
看着那大红的手印，我忽然有些害怕了，拦住顾阳道。
“我们真的要签这个合同？”
“反悔了？现在放弃也还来得及，我可以找其他人帮我完成这个遗愿。”
顾阳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我的心里却涩的厉害，吸了吸自己的鼻涕，硬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签，白得一套房，傻子才不签！”
我和顾阳成了夫妻，协议的那种。
领完证后，顾阳提议我们一起去拍婚纱照。
我觉得没有必要，证都领了，还拍那个做什么？
可顾阳说这是他的愿望，也是我们协议的一部分。
看在协议的份上，我忍了。
来到婚纱店的时候，我愣住了。
顾阳选的是我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的那一家。
那会我和顾阳刚认识，天真的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拉着顾阳一起在网上看婚纱。
我说我要选最出名的婚纱店里最漂亮的那件做主纱，要顾阳娶我，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顾阳宠溺的刮了刮我的鼻子开口，“要婚纱没问题，在一起一辈子也没问题，但是夏沁，我娶不了你。”
当时我不开心，追在顾阳屁股后面要他说理由，顾阳却三缄其口，哪怕因为这个冷战了一周，也不愿给我一个理由。
当时的我太傻太年轻，还以为是顾阳玩心太重，不想这么过早的进入婚姻，可后来物是人非，我才知道，我和他之间差距太大，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顾先生，顾太太，婚纱已经拿出来了，麻烦顾太太去里面试衣间试一下。”
店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目光落在面前的婚纱上，它果然很漂亮。
碎钻在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一如从前我对顾阳的爱，不加隐藏。
顾阳也主动开口替我介绍这条婚纱道，“M家的王牌款，你最喜欢的那件，当年的那件被人买走了，我找到主理人特意帮你缝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快试试看，喜不喜欢。”
“不用了。”我拒绝了顾阳的好意。
已经错过的事，再弥补毫无意义。
目光落在旁边款式简单的婚纱上，我信手一指道，“就它吧，我喜欢简单的。”
10.
顾阳的脸色很僵，但还是微微一笑，说了句好。
接下来的几天，我陪着顾阳做了好多好多的事。
协议上有的，协议上没有的。
只要是顾阳提出来，我都会配合。
我也搬进了顾阳买的那栋别墅，真的很漂亮，设计审美更是完全戳中我的喜好。
如果可以，我真想在这住一辈子。
我和顾阳的关系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虽然我们还是分开睡，但是早上我会帮他整理领带，用心搭配好出门一天的配饰，还会帮他煮早餐。
有天早上，我煮了小米粥。
坐在餐桌上，顾阳忽然抬头问我。
“夏沁，如果我说我真想和你结婚呢？”
“顾阳，违约是要付违约金的。”我面无表情开口，顾阳嘴角的笑却很牵强。
“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一个将死之人，哪能拖累你？”
“放心，我争取早点死，好让你一个人独霸这座房子。”
“你最好是。”我回了顾阳一句，可看到他偷偷藏在卫生间纸篓里带血的纸，我还是会难过。
顾阳的身体……好像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哪怕我拼了命的为他找偏方、熬药粥，也无济于事。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头发也大把大把的掉。
我妈去世前的那段时间，我也这样。
顾阳看不下去，拖我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焦虑。
顾阳问我在焦虑什么，我回他，“怕你死太晚，我拿不到房子。”
顾阳却笑了，“你真希望我死？”
“希望。”我答的斩钉截铁，想了想后又回答他，“但我不希望你死的这么快。”
“顾阳，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总应该付出点代价来，而不是这么轻易的死掉。”
“祸害遗千年？”他问我。
“没错。”我点头。
当天晚上，顾阳就爬上了我的床。
“夏沁，我能再祸害你一次吗？”
这次，我没拒绝顾阳。
11.
我和顾阳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
我依旧每天早起为他做饭，但多了早安吻和晚安吻。
顾阳也不再出门，而是每天待在家里和我一起摆弄家中的陈设。
累了就一起躺在门前的大草坪上。
阳光撒下来落在我们脸上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恍惚。
如果顾阳没生病就好了。
我在心底和自己说。
我母亲的病是不治之症，即便凑到医药费，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那场手术的存活率不足万分之一。
又一次去医院拿药的时候，等的时间有点长，顾阳身体不好，我扶他去外面的椅子上坐着，自己去药房排队。
长长的队似乎没有尽头，排在我前面的人忽然回头，一脸惊讶的看我，“夏沁，你怎么在这？身体不舒服吗？”
是应辰，自从上次被他母亲约见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他身旁站着林婉心，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看到我的目光，应辰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却还是解释说。
“我爷爷上个月去世了，临死前希望看到我成家立业，婉心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刚好她家遇到点困难，所以……”
“你呢？还是一个人？”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应辰解释我现在的处境，倒是旁边的林婉心眼尖的看到了我手上的药单。
“抗癌药……夏沁你得癌症了？”
“真是活该！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就该得这种绝症！你还有多长时间能活？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林婉心满脸的幸灾乐祸，应辰的目光却瞥到了药单最上面的位置，在看到上面印着的名字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药单是顾阳的？不应该啊，他只是普通的胃炎而已，上周我还见他去谈收购公司的事呢，期间他喝了不少的酒，怎么可能会得胃癌？”
“你确定？会不会看错了？”我瞳孔微张，对于胃癌患者，尤其是顾阳这种晚期患者，酒是致命的，哪怕沾一滴都会当场进ICU！
“确定，当时我们在同一家餐厅，你看，我还拍了照呢。”
应辰把照片拿出来给我看，看到上面那抹熟悉的身影，我的血凉了大半。
12.
我和顾阳大吵一架。
摁着眉心，顾阳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耐烦。
“不就是病历造假了吗？你嚷嚷什么？这段时间你和我相处的不挺好的？”
“那方面也很好。”
“看来你并没有你像你说的那样讨厌我。”
顾阳是懂戳我的痛处的。
不过寥寥数语，我的心便像是被人碾碎了一般的疼。
身体抖的厉害，我强撑着告诉顾阳。
“合同作废，违约金我会转给你。”
我再也没见过顾阳。
七年前的相遇像是一场劫，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为我爱顾阳，所以飞蛾扑火。
我母亲的离世我也能理解为这不是顾阳该替我扛起的负担。
但我接受不了他的欺骗。
在我真正放下过去，打算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时间时，顾阳却给了我致命一击。
我再也不敢相信爱情。
新的生活来的很快，消沉了一年的我投递了新的简历。
应辰和林婉心也举行了婚礼。
只是当我把那张银行卡当做结婚礼物送给他们时，又被拒收了。
“谁要你的钱，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结婚这么喜庆的事，才不要你的钱！”
林婉心语气抗拒，她依旧叫我恶毒女人，但眉宇中已经没了当年的厌恶。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真的没有再联系过顾阳？”
“我联系他做什么？像他那种骗子，就算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林婉心想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应辰给拽走了。
只是看着我，应辰的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告诉了我。
“其实当年卖房的钱，是顾阳让给我你的。”
“他家里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让顾辰自己选主动和你断了联系还是由他们动手。”
“你给顾辰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去国外的飞机上了，身边跟着顾家的保镖。”
“如果他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当天你就会被送往不知道飞往哪的飞机……”
我心里咯噔一声，以往所有困住我的谜底都在此刻被揭开。
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我依旧嘴硬，“那又如何？”
“顾阳骗我是真，放任他身边的人作践我是真，我不会这么就原谅他的。”
回应我的只是应辰的一句叹息。
“顾阳他对你真的挺好的，你两在一起了七年，他护了你七年，除了婚姻，他什么都给你了。”
“至于其他的事……夏沁，你应该知道，在顾阳这个位置，很多事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应辰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到应辰在和我交谈，立刻将他拉到了一边。
“你还和她来往做什么？这种忘恩负义的人，顾阳对她那么好，人死了她连去看一眼都不带去的。”
“可怜顾阳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了，临死前都在喊她的名字……”
顾阳死了？
怎么可能！
他的病历……不是假的吗？
我没有机会去找应辰妈妈问清楚，因为之前草拟我和顾阳结婚协议的律师打电话给我，说房子可以向我过户了，问我什么时候方便过去。
我和顾阳的协议是，只要他身死，房子就过给我。
手里的手机忽然就掉在了地上，我的世界天旋地转，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13.
再度醒来是在医院。
应辰一脸愧疚的看着我，真挚的向我道歉。
“抱歉夏沁，我该瞒着你的。”
“顾阳真的死了？”我问他。
应辰没有说话，我掀开被角落，从病床上跑下来，直奔陵园。
安静的陵园里，顾阳的照片印在大大的墓碑上，他嘴角依旧挂着痞气的笑，一双眼满是笑意。
顾阳的母亲孤零零的站在墓碑前，一身黑色，面容憔悴，不复从前。
见到我来，她也只是低声问了一句，“你来了。”
“顾阳他……一直都很爱你，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以为是拆散你们。”
“给他上柱香吧，他很想你。”
我的手抖的厉害，轻轻抚上他的照片，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顾阳，你个骗子。
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再也不会。
【番外——顾阳篇】
第一次见夏沁的时候，是作为学校的杰出毕业生代表回去讲话。
她负责那天的接待，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吸引人。
我不是个会对外面女人轻易动心的人，却还是要了她的微信。
一开始两人的接触很简单，吃饭聊天送礼物。
再到后来确认关系恋爱也顺理成章。
我一直都把她当女朋友来看待。
偶尔有周围的朋友对她出言不逊，我也会狠狠的教训回去。
可家里人不允许我娶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姑娘。
为此让我带夏沁去公司的商务晚宴，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其实不想让夏沁去的，可她似乎很高兴，出席那天晚上提前在镜子前试了好久的衣服，还认真的询问了我的意见。
她那么美，穿哪条裙子都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可我却告诉她，穿哪件都一样，因为她不过是个陪我出席活动的花瓶罢了。
夏沁的眼眶红了，我知道她听不得这个词，之前我兄弟在包厢里无意间开了一次玩笑，她的眼眶立马红的就像个兔子一样。
我见不得夏沁委屈，为此狠狠教训了那个所谓的兄弟，哪怕时候被家里人训了一顿，又罚跪了祠堂，我也觉得高兴。
我的女人，哪能受委屈？
可这次，我却亲口说出了伤害她的话，还希望她发脾气直接摔门离开。
可夏沁没有，她换上了最保守的一条裙子，陪我安安静静的出席了活动，然后，就是我们之间的噩梦。
我知道林婉心喜欢我，也知道她林氏千金的身份是最能配得上顾家儿媳这个位置的，因此那天晚上，我小心翼翼的带着夏沁，将她藏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可我低估了我母亲，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做不成的。
在她的授意下，林婉心找到了夏沁，狠狠羞辱了她，还泼了她一杯红酒。
我可怜的小姑娘在宴会厅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眸中满是愤怒的光，抄起同样的红酒对准了林婉心的礼服。
但我却拦下了她。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夏沁的眼神，怀疑，震惊，以及浓浓的失望。
她狼狈离开，我哄了好久才让她重新出学校来见我。
可我母亲横插一脚，直接去了夏沁的学校，给了五百万，威胁她让她离开我。
夏沁给我打电话说分手的时候，我是慌的，慌到方向盘都打错了方向，车子撞了。
我出了车祸，很严重的那种。
母亲很生气，认为一切都是夏沁引起的。
她要我在自己和夏沁说分手和她去解决夏沁之间选一个。
我选了三，出国接受深造。
上飞机的时候，我接到了夏沁的电话。
她哭着问我能不能借她五百万，她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急需动手术。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抛下一切，回到她身边。
可看了看身侧母亲充满威胁性的眼神，我拒绝了她。
“夏云，我们不过一场交易，你的要求，过界了。”
我不敢去想夏沁是带着什么样的绝望挂断我的电话的。
我只知道在我飞机落地的第一时间，立刻打电话给我最好的哥们应辰，让他偷偷卖掉我给自己和夏沁准备的婚房，拿去给夏沁救急。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
夏沁的妈妈死了，她甚至没能等来自己的那台手术。
我知道，我和夏沁也永远的结束了。
我开始酗酒，变着法的作贱我自己的身体。
反正没了夏沁，我的生活无论什么样都没区别。
等我再一次因为胃出血入院的时候，医生下了诊断。
胃癌晚期。
我妈连夜从国内飞了回来。
那个强势了一辈子，恨不得对我的人生的所有步骤都指手画脚的女人第一次红了眼眶。
但她还是把一切归咎为夏沁，认为是她，我才会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
是吗？
或许吧。
但我家本来就有癌症基因，我爷爷四十岁去世，我父亲三十五岁去世。
而我只不过又比他们早了几年而已。
我做了好几次手术，但是效果依旧不佳。
医生说我求生意识不强，与其急需待在医院浪费时间，不如出院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妈终于慌了。
她同意我回国找夏沁。
甚至只要我愿意，还可以和夏沁在一起，结婚生子。
可我现如今这幅模样，怎么好意思去拖累她呢？
我还是去见了夏沁。
她还是老样子，只是瘦的厉害，眼眸中没有了光。
她的朋友把我当做了男模，要我向过生日的她敬酒。
可我分明记得，那天不是她的生日。
夏沁说，庆祝脱离苦海、摆脱人渣的日子，怎么能不算生日？
我不再争辩，苦笑着喝下了所有的酒。
我与夏沁之间，终归是我欠她的太多。
可我没想到我的身体会如此的不争气。
不过是喝几杯酒让夏沁高兴一下都做不到。
我又住院了，医生说但凡我还想再多活几天，就应该稍微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但夏沁，我已经见到你了，知道你还恨我，我没有牵挂了。
夏沁和林婉心产生冲突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可能是那些年压抑的狠了，她把林婉心的脸扇成了猪头。
我拦住了她，林家这些年虽大不如从前，但余威还在，我不想她给自己找麻烦。
可夏沁明显误会了什么。
我应该解释的，可我又该从何做解释？
夏沁喝多了。
她把电话打给了我，声泪俱下的控诉我和身边人带给她的痛苦。
我很心疼，我才知道，哪怕我已经竭力在夏沁看不到的地方护她周全了，可她受到的委屈依旧一点也不少。
她让我去接她，我答应了，哪怕她把我当成了别人。
可我身体实在是太差了，路上吐了一次血，紧赶慢赶，还是比应辰晚了一步。
看她靠在应辰怀里又哭又闹，我有些恍惚，记忆中的夏沁，已经好久没这么鲜活的和我在一起相处过了。
我淋了一夜的雨，林婉心找到我的时候，我脸色白的可怕。
看着她焦急关心我的目光，我只觉得厌恶。
如果没有林婉心，没有我妈，我和夏沁……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吧？
我打压了林氏，成功让他们的股市崩塌，宣布破产。
出去的这一年，我也并非无所事事。
或者说和夏沁在一起没多久后，我就已经在试着摆脱家族的桎梏，想着能和她永远的在一起。
可我终归还是没能来得及，让林氏破产，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吐血已经是家常便饭。
我妈那个疯子，一年前用尽手段拆散了我和夏沁，事到如今竟然想着用同样的手段逼夏沁陪我走过最后的一段时光。
为了避免她再次伤害到夏沁，我主动找到夏沁，用了点手段，让她和我成了协议夫妻。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和夏沁搬进了我一早为我们准备的婚房，领了结婚证，拍了婚纱照，做了好多好多以前夏沁想和我做，但我却怕我妈会去找她麻烦的事。
虽然夏沁对我的态度很冷，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开始为我的身体担忧。
虽然嘴上说着恨不得我早点去死，却会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甚至帮我寻医问药，延长我的寿命。
我的傻夏沁，我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技术救不了我，那些药膳自然也无济于事。
但我意识到，我和夏沁，已经到了该分别的时候来。
我再度找到应辰，像一年前那样，让他帮我圆个谎，假装我没得胃癌，一切不过是在骗夏沁的罢了。
夏沁果然相信，回来和我大吵一架。
准确来说，也不是吵架，而是质问我为什么要骗她。
可我早就准备好了伤人的话，躺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说给她听。
我们太想爱，因此也太清楚什么才是彼此的软肋。
夏沁果然摔门而去，像一年前那样，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而我的身体也急转直下，当晚住进了ICU。
病危通知是一周后下的，我妈哭成了泪人，说无论如何都要叫夏沁来见我最后一面。
我拒绝了，我告诉她，如果她敢这么做，我就让我朋友在我死后扬了我的骨灰，让她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
我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遗产，房子，全都留给了夏沁，却又嘱咐我的律师，等一年后再告诉夏沁。
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忘记我了吧？
我死了，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人还是夏沁。
当心电监护仪停止工作呈一条直线的时候，我忽然有些不甘心。
我爱你啊，夏沁。
可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