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不知道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沈靳修出现了问题。
她明明记得,自己和沈靳修离开那天,两个人闹得不是一点不愉快。
是很不愉快。
而现在的沈靳修,整个人上下都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
江倾不知道怎么形容,沈靳修看上去,比她想象的还要显得可怜一些。
等她的脑子里面爬过这两个字的时候,江倾抿了抿唇。
她一定是疯了。
现在沈靳修怎么会和可怜两个字搭上边。
“您真是会开玩笑,您要是身体麻了,我可以为您出去叫几声下人就好……”
没心没肺的江倾拎着自己的护具,眼看着就要出去去喊下人,身子就被人理所应当地一把拽住。
少年手上的力道永远都大的惊人,江倾每一次都挣脱不开,只不过是拉着江倾的手腕,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侵吞了一样,动弹不得。
“喂……”
江倾刚要瞪眼过去,就被少年拉近了身子。
沈靳修的呼吸一下子覆盖在江倾跟前,他低低的垂下眼,声音有些细微的喟叹,“帮我捆好护具。”
沈靳修的声音淡淡的,明明不是命令句式,她偏偏就是挣脱不开。
江倾有些气闷,最后抗拒的明明白白。
“我不呢。”
少年红红的眼角似乎被江倾这一句气笑了,他凉薄的唇轻轻浅浅的勾了起来,“那我就不松手。”
“……”
“帮我捆好护具。”
“听话,江倾。”
沈靳修的声音一句低吟接过一句,一双眉眼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江倾,像是料定了,最后江倾还是会帮他的。
江倾恨透了沈靳修这种笃定,可是说实话,江倾还是会帮忙的。
她气急败坏的拽过沈靳修手上的护具,半蹲了下来,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
她真是欠他的。
沈靳修低着眉眼,看着江倾气急败坏却还是乖乖蹲在了自己身前,气恼的时候,这个小少爷的眸子会比平常还要亮上几分,瞧着也就更好看。
比什么珠宝夜明珠都要潋滟几分光彩,他低低的勾着薄唇,脸上带了一丝诱哄,“江倾少爷,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少年的声音轻轻浅浅,听上去一点都不会让人生厌。
江倾却清楚得很。
要不是自己让墨轻言在窗户外面安装了电网之类的。
这狗崽种一定会再来的。
他现在明知故问的装什么蒜呢。
“住在墨少的大别墅,墨少人好心善,不比别的少爷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沙子。”
江倾说完,还不忘阴阳怪气的损了一句沈靳修。
那个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除了沈靳修,别无他人了。
“是吗?”
仿佛压根没有听出来江倾话里含义的少年俯下身,对着江倾抿了抿唇,“不觉得不方便么,墨轻言他心里眼里装的都是白家小姐,江倾少爷住着一定不习惯。”
“而且墨家人远地偏,听说还养了三条恶犬,江倾少爷身娇体弱的,一定是待不住这样的地方,对了,墨轻言本人的洁癖也不少,住着绝对不舒服。”
沈靳修淡淡的补充了几句,紧跟着温润的朝着蹲下身的少年勾了勾唇,“要不要回江家,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带你回去。”
少年说的轻描淡写。
仿佛回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一样。
江倾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自然也不可能被沈靳修这么三言两语哄骗了。
她嗤了一声,帮沈靳修戴好护具之后就站起身来,“剩下的就请下人帮您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江倾冷淡的态度让少年的脸色微微的带了几分不太愉快。
他虽然早就有预感,江倾不可能这么容易再回去。
可没想到江倾的态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决。
“江倾!”
“你真的不考虑回去?”
江倾的手都掰到门边了,沈靳修的身子都还没有动一下,眼看着她都要走了,声线里面才带了几分隐秘的急切。
只不过,非常微弱,微弱的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江倾头也没回,还有些潇洒的摆了摆手,“当然。”
现在,她相信了,沈靳修的身体是真的麻了。
不过,这位现在得志意满的少爷还有啥不满意的,总不可能,当真是因为离了她就睡不着觉。
鬼才信。
江倾离开了。
少年修长的手指极紧的收拢,仿佛这样还能留下一些江倾的气息。
他刚刚确实冲动了。
如果换做往常,绝对不会这样直接要求江倾回来。
要慢慢来,要慢慢计划。
沈靳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丝毫没有缓解他的疲倦,这样的举动只是能够让他的思维保持活跃。
江倾离开了整整七天。
除了第一天他去找江倾了之外,剩下的六天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一晚都没有。
哪怕强逼着自己喝下安眠药,第二天起来眼里都是通红的血丝,令人可怖。
原先还有巴结讨好沈靳修意思的下人在被暴躁的沈靳修呵斥走了之后,终于不敢再来了。
这位爷真是一点都不像是原来的少爷一样平易近人。
岂止不平易近人,简直就是恶魔转世。
凶神恶煞。
沈靳修因为晚上休息不好,白天脾气自然也不好,这场赛马场是江老爷子求着他来的,他甚至连个好脸色也懒得给。
不过是在更衣室里面换个护具,他就因为疲倦,贴着更衣室小憩了一会儿。
所以刚刚倒也不是在骗江倾,只是那些在心里面翻滚的话。
他刚刚一字不差,冲动的全都说给江倾了。
俊美的少年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懊恼一会儿郁结,该死。
这种疯狂到极近逼到入魔的偏执。
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不能拥有这种负面情绪。
只要不去想,就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他身上才对。
沈靳修沉下脸,喊了下人进来。
“少,少爷,您现在要出去面对那些名门小姐了吗,那些小姐们里头也不乏有贵族,老爷说了,您看上哪个都可以,回头咱们家就可以登门拜访……”
“备马。”
“啊少爷,老爷说您不用参加那赛马……”
下人支支吾吾,不敢说完,江老爷子可不觉得沈靳修有学过赛马,所以哪敢让沈靳修真的参加。
“我说,备马。”
少年阴沈的视线,配上那凉薄的唇线,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