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机身边的丫鬟有些懵。
吃什么的都见过，这么上赶着吃官司的，还是第一次见。
萧羽也不理会她，转而看向了李玄机，轻笑道：“李小姐，前面带路吧？”
李玄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其余士子一看这架势，顿时就叫嚣起来：“俗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别以为你们有几分诗才就可以为所欲为。”
“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岂是你们能撒野的？”
萧羽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一起来到了郡守府后，萧羽看了看这府中的情形。
也许是因为刚经历过一场大灾的缘故，郡守衙门显得有些清冷。
就连临时被拉来上堂的衙役，眼神中都透着一丝丝疲态。
看来这些人之前赈灾的时候还是下了力气的。
萧羽等了一会，颍川的郡守上堂。
他这些日子也是累坏了，本来不想因为这些人之间的口舌之利浪费人力，可无奈李玄机是他唯一的女儿。
他又是个女儿奴，只能强撑着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当他看到堂下站着的萧羽之际，脑子里嗡的一下，连忙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前段时间百官进京述职，他是见过萧羽的。
再三确认之下，他终于确定自己女儿惹的就是萧羽之后，李郡守人都麻了。
他立刻起身，却被萧羽一个眼神又瞪了回去。
而堂下李玄机的丫鬟看着萧羽几人见了自家大人还不下跪，便开口道：“大胆，一点规矩都不懂，见了我家大人要下跪，要不然治你们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其余士子也都跟着附合。
萧羽冷哼一声：“按朝廷制，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可以见官不跪，怎么？你们要跟朝廷对着干？”
李玄机皱眉，随即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萧羽，她怎么也没想到，萧羽这种动辄动手打人的主，竟然还能有功名在身。
于是她也不纠结这些小节，随后开口道：“李大人，我等颍川士子在河边踏青作诗，却被眼前这几个外乡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一番，还请李大人明鉴。”
既然是对簿公堂，李玄机自然不能像平常一样喊李郡守爹，免得给别人留下说辞。
李郡守都要哭了。
暗道他可是江南王啊，别说你们毛头小子和丫头了，京都的王公贵胄又如何，他萧羽还不是喊打喊杀的。
更要命的是，看萧羽这架势还不想暴露他的身份和行踪，这可把李郡守难为坏了。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萧羽道：“这位士子，方才李玄机所言可是事实？”
小羽轻轻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在下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一听这话，李玄机这边的士子就想反驳，却被李郡守挥手拦下，继续笑着对萧羽道：“哦？说来听听。”
开玩笑，这时候要是任由这些不开眼的继续说下去，万一惹恼了眼前这个人，估计整个颍川都要倒霉。
李郡守心中长叹，暗道自己到底作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
萧羽也看出了李郡守的难做，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颍川这个公认的人杰地灵之地，士子的气节被他养成这样，无论如何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更不用说他女儿以及家人的行事作风了。
于是萧羽看了一眼众人，这才开口道：“我大虞以武建国，以文理政，这是写进大虞律法中的。”
“李大人，做为颍川郡守，你不知这一点？”
李大人汗都下来，连声道：“我自然知晓，可之前士子上升途径阻碍重重，我就算是想大力重文，也不成啊。”
萧羽看了他一眼：“朝廷不是一直在疏通文脉，你这时候说这话，是要说颍川如此风气，全是朝廷造成的？”
李郡守咽了咽唾沫，也顾不上萧羽的眼色了，当即起身，小跑着来到堂下，对着萧羽直接下跪道：“下官有罪，王爷，下官不是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了啊，之前这里由镇南王的人管着，我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啊。”
“所以下官只能埋葬抱负，好不容易等到王爷铲除了这些人，下官才发现之前的不管不问，已经给颍川带来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别说颍川了，就单说下官家里，也是因为这个弄得一团糟，不过请王爷放心，下官已经下定决心，三个月之内，必将颍川的文人风骨重新给王爷找回来，如果做不到，不用王爷开口，下官自己找棵树把自己个吊死。”
说这话，他还不时的偷眼看一下萧羽。
刚才要是再任由萧羽那么问下去，他很可能会官位不保。
这还是轻的，照着萧羽那个话头，他更怕萧羽会找个由头，把他给下大狱，毕竟颍川现状如此，无论如何狡辩，都是说不过去的。
倒不如直接认罪，同时立下军令状，说不定还能博得一丝生机。
堂上的人，见李郡守如此，都懵了。
特别是李玄机以及那些士子，人都有些傻了。
什么玩意？
他是王爷？
该不会是朝廷广为流传的那个杀神萧羽吧？
要是他的话，自己这些人把他给得罪了，后面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是他们又不敢去问，只是跟着李郡守跪下磕头，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江南王。
萧羽深吸一口气，撇了一眼李郡守：“好，这可是你说的，本王就给你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算算日子，那个时候我也正好想要上奏朝廷，开设一场恩科，届时你颍川学子若是考的不好，哼。”
李郡守趴的更低了，连声道：“王爷放心，我颍川孔孟之乡，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萧羽又看了看同样趴着的那些士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一旁的盖聂和蔡文姬道：“走吧。”
直到三人走后，颍川这些人才敢起身。
李玄机心中通通乱跳，她轻轻走到李郡守跟前，将他扶起来。
“爹，他是哪个王爷啊？怎么行事这么霸道？”
李郡守浑身发软，叹息道：“他就是江南王，今天你们算是捡了一条小命，都回去吧，接下来三个月可要好好做好学业。”
说完，摆摆手让这些人下去，而他自己则坐在大堂的台阶上，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做才能实现对萧羽的承诺。
……
接下来萧羽又带着两人走访了周边几个郡，情况大同小异。
不少地方更是因为朝廷常年被那几方势力把持，科举不能实现个人价值，而士子锐减。
这是一个长期的问题，萧羽就算是把他们的父母官都砍了也无济于事。
只能让他们慢慢来，同时让他们多多宣传朝廷如今招贤纳才的政策。
此行转眼便过去了三个月，等萧羽回京的时候，正好赶上恩科发榜。
由于这次是大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举办夏季恩科，又是陛下亲自出题，上了皇榜便是天子门生，所以响应者众多。
皇榜下来的第一时间便传到了王府。
萧羽看着名册，喊来了墨离，轻笑道：“先生你看，颍川的学子上榜还真不少。”
如今墨离得了萧羽的授意，已经可以看龙卫传来的各种消息，闻言就笑了笑，轻声道：“也难为颍川郡守了，为了重新激发学子的积极性，采取了重奖，只要榜上有名，除了能被朝廷重用之外，颍川地方上还会给学子一顷地做为奖励。”
“如此一来，颍川参与科举的人数是全国最多的，而且那些常年没有地的佃户，也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家儿郎身上。”
萧羽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李大人倒是有几分急智，不错，墨先生，这样吧，这次李郡守做的还算不错，我打算让他主持大虞文脉兴盛的差事，你回头替我给朝廷递个奏书，让吏部把李郡守给提上来。”
墨离微微点头，跟着道：“不过有一点也要提醒他，不能光给地，要是照他这个给法，大虞的地都不够分了。”
萧羽忍不住好笑道：“嗯，具体措施等他进京的时候你跟他说就成，最近我不在京城，可还有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墨离收起笑容，轻轻一叹道：“碎叶城那边传来消息，大皇子想跟你谈谈。”
萧羽微微一愣：“我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墨离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着王爷还是去一趟碎叶城，如今陛下和太后虽然暂时还不能对王爷怎么样，可你们之间毕竟已经有了隔阂。”
“等陛下成长起来，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事，那可是要血流成河的，王爷不可不为长远考虑。”
萧羽站起身，来到窗边，看向了外面。
在王府院子里。
江玉茵正跟几个女人一起逗弄自己的孩子。
孩子咯咯的笑声不时传来，这次萧羽回来，去看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能含含糊糊的喊爹了。
这让萧羽心中大喜的同时，也升起了一股紧迫感。
就像墨离说的。
这次他进宫，小皇帝虽然依旧对他亲近，可小皇帝现在没了制衡，暴烈的性子逐渐显露。
一个太监只是不小心碰倒了小皇帝做的一个三条腿凳子，就被他随手命人拉去杖毙了。
才多点的人啊，就已经开始拿人命不当回事了，这要是长大了，别说自己了，恐怕就算是江玉燕也压不住他吧。
想到这里，他又叹息一声，转头对墨离道：“吩咐下去，准备马匹，本王这就去碎叶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