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嫁人这事,顾晚涞内心毫无波澜,犹如一个工具人般,配合畅儿换好了大红喜服,佩戴精致凤冠。
她即将迎来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可是她却是躺着过的。
呵,真可悲!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他看中的是我的才华,还说愿意当我的另一条腿?”顾晚涞听到这肉麻的话语,不禁皱眉。
“对,我当时就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大小姐,我觉得吧,魏王是真的对你有意,还特意为了救你,进宫面圣提前迎娶,给你冲喜。”畅儿眸中跳跃着羡慕。
“呵,男人的话,劝你别信,他喜欢的是顾晚香。”顾晚涞轻蔑一笑,司健娶她的目的,一目了然,怕她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所以得在她死之前赶紧娶进门,好拉拢薛家势力。
“邓嬷嬷呢?”怎么不见人影?
“大小姐,邓嬷嬷昨个儿就告假了,听说她小女身怀六甲又见红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又?”见红,便是小产的意思。
“对呀,这都第三次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吃了好多药,啥也没做,整天躺着,可每次都是快三月的时候就突然见红。这次都四月有余,原本以为相安无事,结果还是……哎!”
顾晚涞仔细想了想,记忆中似乎是有这事儿,邓嬷嬷的小女遭尽夫家脸色,被各种嫌弃骂生不出。
“畅儿,不必。”顾晚涞拦住正打算给她画眉涂抹胭脂的畅儿。
“为何?今儿可是大小姐出嫁的日子,可得精心装扮一番。大小姐今儿的脸似乎好了许多,已经没有流脓了,我待会儿多抹点胭脂,兴许能遮住……”
“装扮给谁看?你认为那魏王会多看我一眼?”呵,算了吧,他的眼里只有顾晚香,而她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可是…”
“别弄了,呆会儿反正也会盖上盖头,没人瞧见我的脸。畅儿,把药给我端来。”顾晚涞语气淡漠,似乎这成亲与她无关。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方才看了下铜镜,发现自己的脸真的好了许多,已经褪去红肿了,仅剩一片结痂。
顾晚涞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自己的药竟然这般神效,殊不知自己睡梦中已服下解药……
…
藏娇阁。
“娘…娘!”身着粉红喜服的顾晚香,见到躺在榻上面色惨白的林娇娘,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娘,你的腿……呜呜……”
大夫刚刚离开,说是林娇娘的腿废了,没救了。
“晚香,你别哭,今天你可是新娘子,哭了可不吉利。”林娇娘强忍着痛,挤出一抹笑意。
当她被拖下去那一刻,她便心知,她这条腿肯定废了。
毕竟薛不豫可不是好惹的。
然此,她心中涌起不甘,若那顾晚涞的腿真是她给弄断的,那她也无话可说。
可顾晚涞那事与她无关,凭何牵扯于她?
林娇娘心中满满的憋屈与不服!
自然将这事算到顾晚涞头上。
腿上的疼痛直击肺腑,逐渐转变成浓浓的狠意,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正常行走了……可恨!
“晚香,你今天嫁人,我也无法送你上花轿,大夫说,我这腿是好不了了,待你嫁去魏王府后,若那顾晚涞一命呜呼便罢,若她命大活了过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林娇娘眸中充满狠意。
哼,若顾晚涞继续留在府中,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可顾晚涞即将嫁入魏王府,那么她只能靠顾晚香了。
“娘,你放心,我定不会放过顾晚涞的!”顾晚香眼中闪过杀意。
别的姑娘嫁人都有娘亲送嫁,可她出嫁,娘亲却只能无助的躺在床榻之上,忍受着疼痛之苦。
这一切都是顾晚涞害的,她要将顾晚涞碎尸万段!
“晚香,你嫁入魏王府之后,孤身一人,切勿心急,凡事都得小心,勿要将自己推进火坑。魏王府的内妾也不少,顾晚涞那边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你需做的仅仅是坐收渔利便可,明白吗?”林娇娘凝神,耐心嘱咐。
“嗯,我知道了娘。”
“二小姐,花轿到了,你快些出来吧,别误了吉时。”门外有人催促了。
“晚香,你快去吧,只要你过得好,娘这辈子就无遗憾了。”
“娘…那我走了。”顾晚香依依不舍告别。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娇娘轻轻闭上眼睛,侧过脸去,不予理会,却偷偷掉眼泪。
顾晚香心底说不出的滋味,堵得慌,她深刻明了自己今后的境地,没人能帮她,只能靠自己。
这一刻,她长大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被母亲庇护在羽翼下的娇娇女,而是成长为那能独立翱翔的鱼鹰。
临别前,她欲踏出房门的腿又缩了回来,转身看着榻上林娇娘那孤零零的身躯,鼻子一酸,扑通一下跪下,冲着屋里深深地磕了个头。
心底暗道:“娘,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
再抬头时,顾晚香擦干眼泪,褪去先前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神秘的笑意…
…
顾晚涞上辈子和这辈子也就结了这么一次婚,全程都是躺着过的,毫无体验感。
从在仕郎府被接走,就送上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敲锣打鼓吵的不行。
只是可悲的是,她似乎连走正门的资格都没有。
“我家主子可是正妃,凭什么走侧门啊!”畅儿嘟囔着看着这侧门,表示不服。
“这是王爷的安排。”王府门子语气冰冷。
“那二小姐不就是个侧妃,为啥她就能走正门?这不符合规矩啊!”畅儿怒气冲冲的瞪着一旁接着顾晚香的花轿往王府正门走去。
“呵,规矩?这王府之中,王爷所言便是规矩!”
“你…!你们这是欺人太甚!”畅儿气得小脸涨红。
“畅儿,别起争执。侧门也罢,我想歇息。”顾晚涞声音虚弱,这一路上的颠簸,对于她来说是加重腿伤的折磨。
“还是顾大小姐知书达礼。”王府门子夸赞。
“我家主子可是魏王正妃!”畅儿怒吼纠正。
“待顾大小姐进门之后,我等自然会改口。”王府门子语气异常的高冷。
“哼!等着瞧!走,咱们进府。”畅儿小脸气得涨红,吩咐马车驶入。
“且慢!马车不能入。”王府门子再次阻拦。
“为何?”畅儿皱眉,认为这个门子是刻意刁难。
然而非也。
门子只是按吩咐办事罢了,只是态度问题,毕竟整个王府的人都是知道婚事突然提前的原因,是顾晚涞快不行了,所以冲冲喜。
对一个将死之人,何来好颜之说?
一个烧着木炭的火盆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