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齐抿着唇，漆黑的瞳仁深邃无底。良久，他才说：“叔叔，告诉我小浣在哪儿吧。”
程烨神色微冷，语气嘲讽，“你不是知道她在哪儿吗？”
西江桥底，程熙的丧门之地。
那时程熙被西蒙的人追杀，她手里没有枪，只有前一晚留下的伤，一个人孤立无援只能不停地向前奔跑，拦下一辆车，最后却还是车毁人亡了。
裴思齐眼底发涩，涌起滚滚痛意。
他吸了一口气，“西江桥下没有她的尸体，我知道她没死，小浣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程烨是她的叔叔，不可能不知道程熙的下落。
再说，程烨的身份他虽然不清萧，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来路，裴思齐还是能猜出个七八分的。
他并不只是个简简单单的首席设计师。
他和他们是同一类人。
程烨忽而暴怒起来。
“西蒙不是你引来的吗？将小浣的行踪透露给西蒙的，又利用婚礼引小浣入局，导致她死在西蒙那帮人的手里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有什么资格向我问她的下落？”
程烨“呵”了一声，“裴思齐，我那天救你不是因为真的想帮你，而是不会那么便宜地就让你把小浣给忘了！我要你记下这个仇，来日|我会替小浣给报了！”
“那天我确实约了西蒙。”裴思齐说。
灯光底下，男人的神色和外面的雨夜一样落寞凄冷，脸色很白。
“可是我没有将小浣的行踪透露给他。”
“这件事是我的错，五人组对小浣造成的伤害由我一人担下，您怎么样对我都行。”
“只是求您，告诉我小浣在哪儿。”
只要知道她是否还好，她在哪里，怎么样都可以。
让他永远都不见她也好，她恨他她不愿意再回来也好，怎么样都好。
只要告诉他，她没有死，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安然无恙。
男人的黑色碎发垂下，眼角的锋芒也减弱了不少，微低着头，原本挺拔的身体也折弯了。
他在请求他，请求程烨告诉她的消息。
那个原本高高在上，倨傲清冷的男人，此刻正用低声下气，无比悔恨的语气，请求他。
可是程烨的答案却不变，“你找我也没有用，我明天就回F国了。”
“小浣死没死，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她本来就中了花骨散，婚礼前一晚中了西蒙的子弹，枪伤还没有好，第二天就去了找你。”
“她相信那是你承诺给她的婚礼。可是没想到等着她的依然是西蒙的子弹。”
“我不知道她身上中了多少枪，我看见她的时候，身上的白裙都被染红了。”
“一个中了那么多枪的女人，又坐上了一辆被炸得起火的车，掉进江里，怎么会不死呢？”
“裴思齐，你就当她死了吧……”
程烨黯然转身，眼角泛起湿润。
他不是不想告诉裴思齐她在哪，而是他也不知道程熙到底在哪儿。
西江桥底下，西蒙的人下去捞过了，沈姿和他的人也都下去找过了，而裴思齐自己也去找了。
可就是没有。
没有找到程熙。
连尸体都没有。
她真的消失了，像小美人鱼一样，变成了泡沫，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得到回答的裴思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苑别墅，看到封晋还没有走。
“你把肉球也带走吧。”
裴思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不顾封晋的疑问，就自己上楼了。
他喝了不少酒，眼眶红红的，却一点眼泪都没有。
他躺在之前专门为程熙准备的房间里，巨大的熊娃娃靠在树洞一样的收纳箱上，歪着脑袋憨厚可爱。
地上还有很多玩具，估计是之前肉球跑进来玩过了，散落在地上有些凌乱。
裴思齐就这么躺在地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可以看见一个身子纤弱的女孩，是如何穿着一条白裙面带喜色地回来找他，又是怎样染红了一身白裙，步履艰难地在那些枪林弹雨中独自一人逃命。
她说：“戴维，我感觉这个世界是水做的。太凉了，我淹没在其中，感觉太凉了，无法呼吸。总有一天，我会被淹死，而我依然等不到有一艘船来救我。”
“啊……”
裴思齐的心猛地揪疼着，撕裂出一道伤口，一道道记忆瞬间毫不留情地砸了过来，像利石割开了他的每一寸心脏，每一根神经。
眼泪就此决堤。
“对不起，小浣，对不起……”
他错了啊。
他真的做错了。
五年前他就抛弃了她一回，让她一个人在黑暗里无助。
五年后他还是让她一个人面对了危险。
H，H，我要找的人是你，我忘不了的人是你，可我最后丢掉的人，却依旧是你。
再说了，他要是毁了，赔钱的也是自家的公司啊！
但肖陌禾不吃这一套。
“老娘呢，早就自立门户了，你被拍到夜宿某女星家里，是H·L的问题也是你自己的问题。迪宝宝你就乖乖地给H·L的艺人们当一个反面教材啊。”
张迪黑着一张脸：“……”
唉，果真今时不同往日啊！晓姐姐已经凶残到连自家的摇钱树都要砍了！果然是长江前浪推后浪。
自从肖陌禾自立门户之后，就专盯H·L的艺人们拍，掘地三尺将各种劣迹都给挖出来了。
不过也曝光了不少艺人的正面能量，将形象更好地宣传了出去。
就像是打了一巴掌给颗糖吃一样。
奇怪的是何睦生也不管这些了，随她自己胡闹去。
现在肖陌禾的工作室也炒得小有名气了。
肖陌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哎呀放心啦，你那小女朋友我查过了，底细干净，也算是个正经人家的孩子，出道之后也没有什么黑历史，还是很受大众喜欢的。”
“虽然说你现在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但曝光了恋情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说不定能吸引一票路人粉呢？”
张迪继续瘫着脸，小声嘀咕，“……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上次你连麦辛哥都坑了。”
说白了，你就是想压榨我，让我赔你爹地的钱，然后给你赚钱。
肖陌禾的这点小九九，他这么久了还揣摩不出来？
肖陌禾干笑几声，这时手机响了，肖陌禾打开看了一眼，瞬间眼睛一亮，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对张迪说：“我现在收到情报了，有空再来看你啊拜拜！”
“还有记得千万别这么快分手啊！”
“万一真的有路人粉呢！”
肖陌禾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是狂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