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祭祖的时候,婆婆声泪俱下地跪在我面前。
让我把年仅七岁的女儿嫁给她堂弟。
而她堂弟,是个40多岁的猥琐男人。
一、
丈夫身亡之后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过老家了。
恰逢祭祖,婆婆的电话打了过来。
[文君啊,今年祭祖,带着思思回来吧。]
[也好让家中的列祖列宗看看轩儿唯一的根……]
话没说完,她便号啕大哭。
我无奈地挂上了电话。
丈夫周轩死于四年前,在加班的路上出了车祸。
地方偏僻,又是夜晚,警察无从查证,只能匆匆定下疲劳驾驶这个结论。
当时思思三岁,刚上幼儿园。
爸爸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好几年过去,还会半夜惊醒,哭喊着要找爸爸。
怕她触景生情,自从周轩死后,我就没有带她回过老家。
而原本住的房子也匆匆卖掉,换了新住处。
婆婆的这个电话让我不知所措,于情于理,我都该带着思思回去看看。
可是,看着依偎在我身边熟睡的女儿,我头一次产生了进退两难的心情。
可没想到,在挂断电话之后的第二天。
思思就开始不正常了。
她会突然意识不清,说胡话。
有时还会告诉我,自己看到了一张婴儿的脸。
二、
几天后,我就向公司请了假,带着思思来到了周轩的老家,蒙村。
一个坐落在深山中的村子。
如果不是因为思思,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封建愚昧,偏僻落后,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鲜血。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男人。
40上下,满脸褶子,脖子短粗,鼻子上长了颗黑痣。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皱起了眉头。
他看我女儿的目光太热切了。
热切到,甚至有些贪婪。
一双眼睛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吞咽的声音。
思思有些紧张地躲在了我身后。
[妈妈,他是谁?]
[他是奶奶的远方堂弟,张家明,]我攥紧了女儿的手。
张文明把我们领到了祠堂。
祠堂里除了灵位之外,还摆着大大小小的祭坛。
封住坛子的暗红色布料,里边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腥臭味。
想到周轩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再看这些祭坛,我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下一秒,一丝不对劲划过我的心头。
在女儿祭拜过之后,那些罐子突然动了。
随后,动静越来越大,像是里边有什么要挣扎着跑出来。
然后,封住坛子的布掉了下来。
一阵可怖的婴儿哭泣声响彻整个祠堂。
瞬间,我抱起女儿就往外跑去。
可是跑到门口,发现祠堂的大门被人反锁了。
一个个浑身通红的婴儿从罐口爬了出来。
还都没有睁眼。
其中一个婴儿在爬出来之后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两下。
下一瞬,在闻到什么之后。
快速地向我们这里爬来。
[堂舅,堂舅,张家明,开门,快开门!]
我的心跳在这一瞬间迅速飙升,用力拍打着祠堂的大门。
思思也害怕得浑身发颤。
可是没有用,祠堂的大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婴儿很快就爬到了我们面前。
这时候我才看到,它并不是全身通红,而是全身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血管。
它裂开大大的嘴巴,小手缓慢伸进了女儿的肚子。
思思顿时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三、
[文君,文君,你怎么了?]
张家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猛然回头,发现女儿正双手合十跪在祠堂的垫子上。
堂舅,也就是张家明,正一脸讨好地看着我。
女儿也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手,问道,[妈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尖叫起来了?]
我急切地喘气,一把抱住了她。
怎……怎么回事?
是错觉吗?
我看着周围的一切。
罐子安静的放在灵位下边,祠堂的大门也好好的大开着,女儿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没事。]
为了不让女儿担心,我只能这样说。
思思乖巧地点了点头。
但是下一秒,我看到了她肚子上的手印。
鲜红鲜红的,婴儿的手印。
在白色的衣服上尤为刺眼。
我猛地打了个冷颤。
刚刚,那不是错觉。
正巧这时,张家明开了口。
[文君,拜完了,咱们就回家吧,我姐刚还打电话说做好了饭,正等着我们回去。]
他搓着手,脸上又露出那种讨好的微笑。
我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仍带着惊魂未定。
[走,走,就麻烦堂舅带路了。]
我声音发颤,恨不得双脚生风离开这个地方。
和周轩结婚11年,我只来过他老家三次,很多路都不太熟。
张家明走在前边,一路说个不停。
可我的注意力全在女儿的身上。
那个红色的手印越来愈深,不大一会,变成了暗红色。
而思思就像是看不到一样,甩着手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妈妈。]
突然,她停了下来,眼睛看着一个方向。
[有人在跟着我们,]她说。
那一瞬间,我的心提了上来。
[什么样的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好像是一个女人。]
她歪着头看向那边树林严密的地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到。
[不用管。张家明摆摆手,[是李老汉家的女儿,小时候被狗咬到了脸,脑子咬出了问题,每天啥也不干,就喜欢躲起来跟着人。]
是人就好,我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会儿七上八下的。
[怪不得她用布蒙住脸呢。]思思缩了下脖子。
[见了可得离她远点,不仅疯,还携带着狂犬病呢。]
对于狂犬病这句话,我不置可否。
可是思思却听得一脸好奇。
我这才注意到,张家明不知什么时候去到了思思那边。
整个人贴着思思的身体,挨得极近,手也若有似无地去触碰思思。
[张家明,你干什么呢!]
我厉声喊道。
[没,没,我没干什么,]他摸摸鼻子上那颗黑痣。
[我就是看到思思身上有点脏东西,想给她拿掉罢了。]
他说得好听,可是我分明看到他拿着手机从上而下俯拍思思,而他的手就放在思思头上!
在我发现的那一瞬间,他慌忙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把你的手机掏出来!]
我把思思拉到身后,向他伸手,怒气冲天。
[掏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
他跳起来,双手拍了一下大腿。
那模样简直典型的不打自招!
我气急,刚想去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文君啊……]
是婆婆,原来她久等不到我们,自己寻来了。
看到我和张家明紧张对峙的场景,她拍拍胸脯。
[怎么了这是,刚见面吵什么呢?]
我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
没想到婆婆听了之后眼神闪烁。
[都是自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算了。]
[算了?]我气急,敢情被偷拍的不是他。
不能算了。
我甩掉婆婆的手,一个箭步冲到了张家明面前。
他以为有人来撑腰了,表情更加得意猥琐,甚至想动手打我。
[什么样子?什么样子啊!就看看还真生气了?]
思思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时候我才有些懊恼,都怪我平时对思思太过于保护了。
趁着张家明没有反应过来,我一把掏出他的手机。
手机没有锁屏,打开就是相机。
果然,里面有好十几张我女儿的照片。
全都是以男性角度拍下来的。
四、
短短的时间竟然被他拍了这么多张。
删除照片的时候我的手气得发抖。
删完。
我将手机砸向张家明那张猥琐的脸。
实在想不通,婆婆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人来接我们。
拉起女儿的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实在气不过。
我捋起袖子,对着张家明那张猪脸就是一顿输出。
好在,练了20年的跆拳道没有白练。
张家明被我揍得嗷嗷叫。
躲在婆婆身后硬是不出来。
[起开!]
我眼神锐利,对着还在和稀泥的婆婆喊道。
[文君,文君。]婆婆抓住我攥成拳头的手,护在张家明身前。
[消消气,马上就吃饭,让家里其他人看到这个样子不好。]
[不好?]我气极,[这个畜生偷拍我女儿就好了?]
[哎呀,都是一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了这句话,我怒极反笑。
[既然都是一家人,这样,]我活动了下筋骨,眼睛直直盯着躲在婆婆身后的缩头乌龟张家明。
[你给思思跪下来道个歉就没事了。]
这个时候思思也反应过来了,从我旁边快速地跑过去,对着张家明就是一脚。
[畜生。]
踢完,她跑回了我的身边。
[好样的。]我揉揉她的头鼓励道。
[你想得美!]张家明探出个头。
[让我对这黄毛丫头道歉,传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再说了,我就拍了几张照片,又没有干什么!]
[没有干什么?你是还想干什么!?]
[还想……嘿嘿嘿嘿。]
张家明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露骨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思思。
我再也忍受不住,给了思思一个眼神。
思思心领神会地挪步到婆婆身边,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就在她吸引了两人注意的时候,我一下子拽出来张家明。
拳头接着就上去了。
发泄完之后,张家明那张脸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里。
我满意地蹭了蹭破皮的拳头。
[走,女儿,我们回家。]
[回家!]女儿也攥紧了拳头。
[文……文君!]
婆婆着急忙慌地拉住我。
[文君,你带着思思去哪,这边才是回家的方向。]
我甩掉她的手。
[我们回我们自己的家。]
婆婆顿时急了,[这天也黑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下山的车。]
我向四周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天黑过的大山危险重重,攥着思思的手,一时,我竟有些犹豫。
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带着思思……
从小到大,思思都被我娇养着,一点苦也没吃过。
纠结中,思思开口了,[妈妈,我不怕,我们回家吧!]
她眼神坚定。
那一下我就笑出了声,乖宝,可真懂事。
但是我却没有继续走,反而跟着婆婆回去了。
婆婆说得没错,夜晚的山路确实危险,万一迷失了方向可能永远也出不来。
我不能,也不敢让思思有一丁点出意外的可能。
我怕我的心脏会受不了。
五、
回到婆婆家之后,我发现有三个人站在门口。
屋里的灯从她们后脑勺照过来,使人看不清面容。
但走了两步,我发现有些奇怪。
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直到思思拉了拉我的手。
[妈妈,她们长得好像啊。]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些人竟然都是一个模样,还全都是女人。
不是血缘关系的那种像,而是已经快要同质化的那种像。
空洞,黑黝黝的眼睛,苍白的脸,再加上一个血红血红的嘴巴,全都面无表情,在门口盯着我和思思。
如果不是衣服不一样,看起来真像一个人。
[好像纸人啊……]
思思抓了下我的胳膊,说出了我的猜测。
这时,婆婆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怎么搞的,怎么又放过来了,都说了多少次,要把这些纸人放到后院,真是不听话!]
她快步走过去,想把纸人推到一旁,但是推到一半,她的手停在半空。
[哎呦,天杀的,怎么把纸人的眼睛给点上了。]
[周悦,周悦,你给我给我出来!]
[嚷什么嚷啊。]
不多时,一个眼睛狭长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