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第几次因金昀折腾出的各种缘由而影响到拍摄进度,任对方态度再诚恳,也将他闹地浑身不痛快。
《南风归处》的导演是惯会和稀泥的人,一方面让副导演给金昀好好讲讲剧本,尽人事之后便不再多事。可怜莫明轩平素听个几声不咸不淡的宽慰,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让那股郁气憋地更深了。
不消说,有前后这几次事,他跟金昀的关系只见紧张,就差一步酿成仇敌。甭管朱女士是否在金昀面前流露出对他的心思,这顿麻烦眼看着就要难了了。
莫明轩对此是既心烦,又把之当成一桩丢人事,不大乐意跟旁人提及。心道金昀再怎么闹也脱不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无法给他造成太多实质性的危害,权当磨练个人意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将目光集中于工作上,阴差阳错间倒是落下个勤恳的好名声。
随着《南风归处》拍摄过半,电视剧后期制作一搞定就马不停蹄地送去审核。这部剧还算是有门路,后面一切顺利,直至播出那日。
电视剧档期算不得多好,每天晚上十点开播,十二点结束,一天两集,周六周日停播。
首播那天乔颉信誓旦旦地说要准时去看,不想当天工作到将近十二点,错过首播的他隔日就在网络上找到电视剧,硬是从忙碌中挤出点时间把它看了。
过后他竟跟莫明轩说首播里头他的镜头太少,顺便强烈表示看金昀演的男二不爽,他听得好笑之余,也存了想听点‘专业人士’意见的心思。
“说真的,你觉得这部电视剧怎么样?”
听他语气认真,乔颉终于收了那点嬉笑劲儿。撇开私人情绪看那两集电视他给出不低的评价,倒不是说电视有多精美多震撼人心,更多的还是从它能创造的价值而言。
“我估摸着这部电视收视率不会低……应该在短期内会引起不小争议,你要做好被人扒地皮都不剩的准备。”
收视率可以由经验作出大致判断,引起争议又是什么鬼?听乔颉的语气,貌似不全是坏事?
“是不是,电视里头有一些不妥当的内容?”
乔颉一听他踌躇不已的语气就是一阵闷笑。
“小明轩,你未免太小心了。争议怕什么?即便是一面倒地黑,有表姐这个能人在,也能扭转成黑红。何况这部剧一看就是很苏的剧情,再有几个颜值够高,演技还凑合的年轻演员一演,就等于成功了一多半,剩下的交给市场去验证呗……哎,这么跟你说话不得劲,还是开视频吧!”
说风就是雨,乔颉直接略过征求人意见的一环,干脆挂断电话,相隔不到一分钟视频通讯请求就冒了出来。对方话才说了一半,让他就此放弃后头的话显然不可能,那便只有接受。
擦,总感觉又被乔颉套路了!
带着一丢丢的愤愤,他按下接受,很快那头便跳出乔颉的帅脸。一身松松垮垮的毛绒睡衣,卡通图案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若说他是故意为之,这番姿态又未免太随意了。
视频接通乔颉免不了调侃他几句,每每见莫明轩真有不高兴就立刻转到正题上。只见他端起一本正经地态度跟他聊圈内事宜,不知不觉中含了几分指点的意味。
这些话由乔颉亲口说来自然意味远远不同于他自己去体会,莫明轩听着很是受用,浑然不觉中两人便说了许久。直到对方骤然轻笑一声说:“小明轩,我教你这么多道理,你要拿什么来谢我?”
来了,熟悉的套路感!莫名中,他脑中闪现出一段经典而狗血的对话。
“你要拿什么谢我?”
“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很好,他成功被自己雷到了。
莫明轩嘴角一抽,没好气地说:“大家都是朋友,谈报酬太俗气。”呵呵,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会噎人。
没料到的是乔颉貌似没怎么被噎到,一双眼睛亮地出奇。“那不成,朋友之间也得有来有往才能长久。话说,我就跟一种不会谈报酬,不分彼此,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莫明轩板着脸道:“没有。”不,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
乔颉自顾自道:“就是爱人!只要当我爱人,我便什么都能商量,即便他想把我命拿去,我也舍得!”
话已至此,他再不接倒显得自己怯懦了。“看来你对爱人好地出奇,只是这种话毕竟像年轻人会说的,等将来有了一定阅历,就不会……”
“啧,小明轩你尚且比我小,怎么说话就跟老头子似的?我不过随口扯一句,你便要扔出一堆道理,忒无趣。”
他神情一派闲适,唇边尚且压着一丝戏谑,看不出丁点责怪的意思,却无端能叫人血液骤冷,三两句话的功夫,两人便聊不下去了。
最后乔颉没有跟他道晚安,要知道,以前打电话不管多晚,乔颉都会坚持说一声晚安才肯挂断。
这人真是,即便心里头被他刺地再不痛快,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分毫,至少不会叫他难堪。只是,在一些小细节上的关怀缺失了,若他不曾拥有自然不会觉得异常,可惜假设仅是假设。
他不由长叹一声,心中愧疚的草不由分说地又长高一寸。
乔颉对他真心是没话说,道一句如履薄冰也不算过分,他总在小心翼翼地维持两人之间的平衡,尽管总会情不自禁地试探边界,却总是被他的态度刺回原位。
如无意外,明天的乔颉又会变回原样,他总不会让自己有所难堪,准确说是连一点不适都不愿加到他身上。
也许,乔颉是对的。他把人好端端的感情说成年少轻狂,往好听地说是劝解,往难听的说是在贬低对方付出的感情……着实不应该。
他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回头找个机会跟乔颉道歉。每个人付出的感情都值得被人珍而重之地对待,其他人都没资格评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