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不一样的东西？既是要有新意，就很难确定对方具体想要什么样的新意。换言之，很可能他把何导这么多年拍的电影都研究个透彻，而后总结出一套再准确不过的总结，最后也会收获导演一记冷漠脸。
“什么时候不搞创新，怎么就偏偏让我赶上了？”莫明轩不无郁闷地说。
乔颉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导演多难得，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不挑名气的导演愿意给你个机会，旁人巴不得感激涕零，务必好好表现，就他有各种不满，真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不过考虑到莫明轩的情绪问题，他想了想，默默换成一种比较好接受的说辞，“其实换个角度，也可以把这次当成个难得的机会，何导既然想搞创新，想必就比较愿意尝试新演员，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貌似，也挺有道理？莫明轩神色一松，歪理也是理，姑且信上一回，将来如何谁都说不准。
他们约在一个私人会所见面，会所主人是个老饕，专门喜欢搜罗并研究各地美食，而后以相当令人咋舌的价格在会所出售。
因这家会所爱搞神神秘秘的会员制，对圈内人来说是个安全性蛮高的地方。
何导的选择让他挺意外，有前一个导演请吃大排档的例子在，他还以为性格同样独特的何导也会找一个大差不差的地方，结果证明同样是对美食的追求，何导要显得高档那么一丢丢。
四人座位上，何导坐一边，他和乔颉两人坐一边。菜单分别从乔颉，他以及何导手上转了一圈，明显在何导手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看起来他确实对这家会所很熟，不见得怎么看菜单，张口便问了服务员几个菜名，两人小声商量了几句才定下最终的菜单。
某种意义上说，何导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导演，他对待莫明轩的态度就是不冷不淡，既不会故意把人晾着，也没表现出对他有更多兴趣。
莫明轩最不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摸不准的感觉太累也太被动。
期间乔颉不止一次打算开口帮他问一下选角的事儿，结果他往往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察觉，从而用各种理由岔开他们的注意。再不就是好不容易说出口，就被何导打断，说啥饭桌上不谈正事，一切正事等吃完饭再谈。
莫明轩一度以为何导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涮着他玩，这一认知在何导慢条斯理地吃完饭之后，就被打破了。
“会所的菜很美味，你为什么没有用心去品尝？”
莫明轩嘴角微抽：我一个来谈选角的人，再好吃的菜也品尝不出啥味道。说到底，这顿赴宴数次碰壁，已然让他积攒了许多不满，再跟他绕点啥道子，他距离发火就一步之遥。
“哦，我都是用舌头品尝。”
他猝不及防扔出的冷笑话成功让本就不咋暖的环境更冷了，何导满脸诧异，直接呛到了。乔颉反应更直接，面上挂着不失客套的微笑，桌子底下那只手快把他大腿给拧青了。
莫明轩面色扭曲一瞬，在何导疑惑视线抵达之前赶忙压下，脚下一挪一踩再一碾。很好，这回表情扭曲的人变成乔颉了。
何导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纵使肚子里揣再多疑惑也没都倒出来。
好不容易他们各自揭开那段小尴尬，总算绕回了正题，莫明轩原以为，就对方的磨叽性子，至少得绕个半天，谁知何导此番出奇地直接。
“坦诚说，我认为你不适合我电影里的角色。也许外形不错，总体气质不符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莫明轩挑了挑眉，生来条件优越的他，就算再收敛，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也是抹不掉的。被人当面批不适合，他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凭啥我不适合？’
“能说说原因吗？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有改正的方向。”
乔颉已经不掐他的大腿了，那只不老实的手没收回去，不安分地直接在他腿上‘落地生根’了。他是万万没想到，当着导演的面，乔颉也敢在底下冲他动手动脚！
他憋着一口气还得保持微笑，可不是么？桌子底下动作再无下限，桌面上的乔颉始终维持恰到好处的矜持微笑，演技满分，不能更多。同是演员，对方太优秀也是一种压力，即便不能跟对方一样优秀，也特么要不落下风。
桌下明争暗斗，桌上一派和平，桌对面的何导却是不止一次产生怀疑，为何他总觉得‘虚心’听取他提出意见的莫明轩，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可感觉毕竟不能作为证据，任他心里藏再多困惑，也不打算验证，左右他要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他稳稳地喝了一口茶，终于为自己的长篇大论打上结尾。
“年轻人，你还太浮躁，也许经过时间雕琢的你才会更适合我的剧本，我期待与你下一次合作。”
莫明轩：这话咋听着这么像骂人？还有那什么鬼的‘下一次合作’，跟应聘时明明对人不满意，还要说“你回去等电话吧”。
“为什么非要等到下一次？我就觉着他挺适合那个角色，老何，你多少给点认真的评价。”
至今不到四十岁的何导：……我有那么老！？
啧啧，看不出最像吉祥物的乔颉，一出声就镇住了场子，莫明轩打从心底是乐意看到何导吃点瘪的。
何导：“我刚才说得挺清楚，你还有什么疑问？”话是对乔颉说的，眼神却飘向莫明轩。不知为何，他居然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求助信号？错觉吧，乔颉而已，又不是怪兽。
结果证明，乔颉是比怪兽还要可怕的存在。“我疑问多了去！首先，你的判断参杂太多主观因素，凭第一印象就对他作出不友好的评价。其次，你还绕来绕去，等把人绕出脾气了反而来说对方不够稳重太浮躁云云……”
讲真，莫明轩看着滔滔不绝的乔颉，内心是一百个佩服，真乃神人！那啥，正儿八经地跟人一一举证，只为证明何导对他有所误解，那样的乔颉居然有一丁点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