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楼下来,途中经过乔颉的房间脚步略作停顿,房门恰好在此时打开,露出一张映满焦灼的面孔,两边视线一对上怔愣不过几秒的功夫,很快乔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表演了大变脸绝技。
分分钟从焦灼不安变成嫌弃懊恼,脸上可谓是乌云密布,暴雨将至。“哟,聊地挺开心嘛,怎么没有顺势在那过夜?反正房间都开好了。”
莫明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乔颉那张嘴果真很难吐出两句能听的话。他本可以顺着情绪说类似“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或“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像个妒妇?”的话,每每话到嘴边都被堵住。
“你就这么希望我留在那?”良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强自镇定的语气如是问道。
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彻底把乔颉给难到了,答“是”就是为面子死撑到底,天晓得莫明轩是否会真因为一个答案掉头就回八楼!答案“不是”,意味着承认自己口是心非,以及再明白不过的示弱。
犹豫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了答案,在面子和现实面前乔颉永远是现实主义,立刻顺坡往下滚。“不,我一点都不希望。不瞒你说,就刚才你上楼的时间里,我至少每隔五分钟出来看一眼……”
莫明轩不禁挑眉,示弱固然是乔颉的强项,却很少见他示弱地如此彻底,仿若一只惨遭主人抛弃的二哈,哼哼唧唧地蹭着主人腿撒娇,只要他抬手摸摸那毛茸茸的脑袋,就立刻能躺平露出白白的肚皮任蹂、躏。
他借着咳嗽死死压住蠢蠢欲动的右手,但把人注意吸引过来后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门口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这里的‘进去’当然是指乔颉的房间。不管他俩私底下是个什么情况,在旁人眼中都是相对安全的同性,因此莫明轩没犹豫多久就点头同意。
乔颉也是不习惯跟人同住,单独一人住着较大的套间,平时不修边幅惯了,房间甭提多凌乱,衣服鞋子乱扔,几步路的距离都得绕着走才能通行。
最操蛋莫过于,好不容易把心上人请进自己房间,却忽略了房内的凌乱程度,尴尬是小,怕的是莫明轩对他减分。
“额,刚才找东西来着,翻了半天没找到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坐床上吧,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能收拾好!”
莫明轩进到屋内也是满头黑线,差不多的出身和生长环境,他的房间虽跟整洁有点距离,但跟垃圾场距离更远啊,他都要怀疑乔颉是个善于隐藏的生活低能儿。
“收拾个屁,我又不留下来过夜,折腾一顿你也不嫌累。”
话音普一出口他就觉不对味,然而覆水难收,乔颉的脸已然渐渐沉了下去。沉默的时间分外漫长,就在他以为乔颉会冲他发火,再不济也会朝人不咸不淡地喷上两句,不料等来了乔颉的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着急上火,说话没了分寸。”
眼前立着的是陈恳道歉的乔颉,表情不似作为,语气更是再真诚不过,他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合适。他同样没发现的是,默默无言中彼此之间的气氛发生了诸多改变。
良久,莫明轩才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没关系”。夭寿,他竟觉得当前的乔颉可怜地有点小可爱?是他眼花,还是这个世界太过玄幻?
不管他怎么情绪复杂,乔颉是纯然的高兴,这货一高兴起来就爱动手动脚,尤其喜欢对莫明轩动手动脚。这不,魔爪伸出,径直将来不及反应的人搂入怀中,不含有其他意味的怀抱实在很难叫人拒绝。
“小明轩?”
“嗯,干嘛?”
“你真好!”
“……闭嘴。”悄无声息中耳根先背叛了主人的意愿,顷刻间就红地彻底,乔颉看在眼中,心里那叫一个痒痒。稍不留神就没承受住诱惑,张嘴就叼住那枚红彤彤的可爱耳垂。唔,口感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样软糯!
莫明轩整个人都僵住了,温暖湿润的感觉沿着耳垂传递到大脑,他居然觉得呼吸略为沉重的乔颉都有着该死的性感!
很快,当机的脑子恢复正常运转,第一件事就是把某人推开,恼火地说:“你特么以为自己是小乔!?竟然咬我耳朵!”没毛病,在他口中,含=咬,他是受害者,他说了算。
乔颉也是一脸委屈,但对上开启发飙模式的莫明轩,他的战斗力无限接近于零。不仅要附带上更多的道歉,也要温声软玉哄莫明轩消气。不过对此刻的他来说,不管需要付出多少‘幸苦’,他都甘之如饴。
哈哈,小明轩心中果然有我,否则怎么会只有恼怒没有暴怒和空暴力袭击?恼怒在特定情境下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羞恼加嗔怒!
莫明轩也意识到这么闹不行,太幼稚不说,没准还正落了乔颉下怀。
“劳资不跟你哔哔,回去了!”
乔颉有心拦人苦于找不出借口,连送一送人的想法都让莫明轩严厉驳回,最后是挂着满脸失落亲眼看着莫明轩离开。房门一关上,他脸上的笑意就散了,情势固然不错,楼上还住着情敌呢!
今天太晚暂且不方便,明天寻到时间他必须见傅瑾一面。
早就准备放手的人,干嘛到现在来横插一脚?以前有他们‘两情相悦’在,他会乖乖守着君子的界限,现在不同了,小明轩分明已经放下了那段初恋,且对自己有意,凭什么再让他守着君子界限,老老实实认输将人让出?
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一个道理,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该直接表达出感情,接受最好,不接受就去追。哪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顾虑?
只需肯定彼此有感情,自己也拥有护住爱人的能力,其他困难都不必有所畏惧!
此时的莫明轩还不知道隔着几堵墙的乔颉,正下定决心跟他的初恋决一死战,战果就是他本人。他尚且蹲在卫生间,看着镜中整个变成卤猪耳色的一只耳朵,陷入了迷之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