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进手术室前,护士曾贴心地给他们预留了相处时间,结果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他们三人面面相对说的话还不超过十句,其中大部分是老头子嫌弃地数落他,他则是满脸黑线地点头或摇头,仅在最后半分钟里他方犹犹豫豫地冲亲爸说了一句话。
“等你做完手术,有件事打算告诉你。”
爸爸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他以及努力充当完美背景板的乔颉,口中慢悠悠地道:“很遗憾,我并不想听。”
莫明轩:……得,到最后也不忘挤兑我,果真不是亲生的么?
好在手术结果足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焦急等待的几个小时终究听到了好结果。不过刚做完手术的病患还得在监护室住几天,情况稳定期间家属探病时间都有限制。
隔着一扇门他木然看着房内躺着的父亲,他正无声无息,医生说他最早也得次日上午才能醒,此时的昏睡也不全是坏事,是机体恢复时的正常反应,有利于患者尽早康复。
这几天他最听医生的话,恨不得拿个录音器把话都录下来。
乔颉默然陪他‘呆’了会儿,忽然轻声道:“国内有消息传来,莫明彦订婚了,打算近期就举行婚礼。”莫明彦的结婚对象是张家千金还是李家小姐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小混蛋又打算作什么妖?
现实主义问题很有吸引力,莫明轩一秒从愣神状态中抽出心神,把乔颉拉到远离病房门口的位置才跟人聊了起来。
“他这是手里最大筹码丢了,慌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上最老套的联姻技巧,我倒是好奇哪家眼神不好,挑中这么个玩意儿当女婿?”
乔颉无言地看着他,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认真留意过,就比较纳闷的是,这话咋听着那么像他曾经嘲讽人的语气?
怔愣间张嘴怼人的主角又自行把话茬接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算了,我也懒得关心那家倒霉鬼。照时间大致推算来看,或许我们可以顺道去给他送一声祝贺。再多时间没见面,也总还是他最亲近的血缘直系亲属。”
乔颉终于明白过来,莫明轩哪是气不过想冲人开火怼两句,他是心理憋着坏主意正蠢蠢欲动打算实施嘞!
他顿了顿,良久方才将快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选择比较文雅的问话方式。“你打算要将莫叔叔也带过去?”潜台词是,你确定能愉快地将曾经是大佬,现在也还是大佬的人,跟提件行李一样说带走就带走?
莫明轩听后诧异地看他一眼,好像在看一个二傻子。
“老头子多喜欢看热闹,他但凡能坐起来都不会错过小儿子的热闹婚礼。”
乔颉听得直牙疼,什么热闹婚礼?听他的语气就是想把对方炸上天!
确实,假如把人炸上天合理可操作,且不用背负刑事责任的话,他着实不介意用这种简单明了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最容易的方案可操作性低他就只能转而用上其他方法,总要给异母弟弟来个异常难忘的新婚礼物。
上午灿烂的阳光洒入病房内,总算被医院解除规定探视时间的他们果断齐聚到病房,想让昏睡中的长辈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
等待的时间略有些枯燥,莫明轩就顺口跟乔颉闲聊了起来,原先还是颇为正经的话题,比如接下来如何布置等等。渐渐话题就有些偏离主题,主要是乔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竟莫名起‘完事后该去哪旅游’的话题。
这段时间总绷着神经,难得听到个较为轻松的话题,莫明轩不由自主多说了几句。两人正处于刚确定关系,各种黏糊的阶段,说话间难免带出些不那么适合于朋友尺度间的话。
就在这时,护士进来换药,瞥见病床上的人忽地惊喜道:“您醒啦!”
莫明轩&乔颉:……醒了多久?刚才他们到底说了些啥玩意!
其中身为人子的莫明轩最为崩溃,说好来个温情‘第一眼’,再趁环境温度正好把事实告知老爷子,总之就是得尽可能把引发的暴风雨控制在最小波动内。
毕竟他们这不是全然的家庭伦理剧,还是激烈刺激的商战复仇片,大概暂时没那么多时间花费在感情问题上,即便当时说不通,留待以后再说也行。
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是眼前这种情况,简直没有一丝丝预备!
乔颉反应最快,忙一脸笑容地凑过去打头阵,背在后头的手还没忘记给他打手势,只是,那些奇怪的手势他着实理解不了!
“叔叔,您精神看起来很不错,医生果真没骗我们,说今早就是今早!”
躺在床上的老父亲懒得给乔颉一个眼神,眼皮虚虚搭在眼珠上,用沙哑的嗓音轻声说了两字,“出去”。
乔颉灿烂的笑容僵住,连同后背不老实的手一起,化为标准石雕。莫明轩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冲乔颉说:“你先出去吧。”哎,自己惹的祸还得自己来料理。
乔颉委屈巴巴,还是小媳妇似地往病房外头走去。谁知下一瞬刚凑过去的‘同犯’也受了和他别无二致的待遇。
“你也出去。”
随着护士小姐姐诡异的视线,他俩齐齐灰溜溜走出病房,背影是同款的萧瑟。随后便是互相指责阶段,莫明轩底气更足些。“好好跟你说点正经事,你非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扯,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乔颉很委屈但也想为自己辩解下,“正经话题太枯燥,何况你不是也聊地挺开心?”
于是两人成功完成了互相伤害,并排坐在走廊座椅上,良久,乔颉小心翼翼地勾住他手,在对方眼神扫过来时忙不迭开口道:“虽然有点意外,貌似也不全是坏事,叔叔看起来接受度还好?准确说应该是,叔叔好似老早就知道了?比如第一次接上面时他说的话,再比如进手术室前……”
莫明轩开始扶额,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多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