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四年之前,少年又长高了不少,身高体阔的,脸部线条都变得硬朗。他的假面越戴越深,就连左星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之前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眼,变得低沉昏暗,所有的肆意洒脱都消失不见。
在左星再一次将饭菜热好送到季温书身边时,她看到那个身上都缠着绷带的人,竟然在作画。
他明明手都抬不起来了,还要颤抖着画画。
不管左星怎么阻止,他都不管不顾。
直到将画作全部完成,他才颤抖着放下了笔。
画上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穿着纱衣,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左星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光彩夺目,像个仙子,自信的像是身上自带了光芒。
“你知道吗?”季温书看着画,言语轻的可怕,“她是我的姐姐。”
左星点了点头,原来是姐姐,难怪这么好看。
“也是我爱了两辈子的人。”
“你爱上了你自己的姐姐?”
左星简直不敢相信从季温书嘴里吐出的话,原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变态。
季温书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他面色苍白,身上死气沉沉,变得无比沧桑,完全不是左星记忆中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我伤害了她....把她害死了....重来一次....已经没资格得到她的喜欢...”
左星完全听不懂季温书在说什么,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把脑子都给打坏了。
季温书伸出手,在女子的脸上慢慢摩挲。
“姐姐...你跳舞的样子真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真美....”
“要是我能早一点醒过来就好了...我绝对会好好爱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把你...好好护在怀里....”
面对少年情深意切的表露爱意,左星只觉得他病得不轻。
怎么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姐姐!
后来的左星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季温书不是变态,他就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而已。
这样挺好的,左星想,他只要过得好就行了。
能得到幸福就好。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让季温书放下所有尊严和骄傲哭着道歉的人,竟然会将他的脑袋开了瓢。
左星在帮季温书处理伤口的时候,毫不怀疑那个美的像仙子一样的女人是真的想要季温书的命。
左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单纯的觉得季南不该下那么重的手。
可那仅仅只是个开始。
左星亲眼看到季南用刀子在季温书的脖子上划了一刀,那血那样红,疯了一样的往外流。
她差点都没忍住冲上去,质问季南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季温书。
但她知道,她不能
他们姐弟之间的事情,她根本没说话的份。
她只能默默的,跟在季温书后面,帮他处理伤口。
“你为什么不躲?”
左星还是没忍住,硬着声音问着。
她永远记得季温书说的话,和他当时凄凉的表情,“我没资格。”
“连祈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左星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没将心里的话问出口。
她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他的姐姐几次三番叫着要杀了他。
她只知道,难受,好难受。
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她不想看到季温书这个样子,连灵魂都没有,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却连得到原谅的资格都没有,连躲都不行。
只能任由着季南一再伤害他。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喜欢到能用自己的鲜血哄她开心。
喜欢到能够拿自己的命陪她玩。
季温书的语气,是她未曾听到过的温柔,
“是啊....”
“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到两辈子了,还是为她沉迷。
左星不说话了,将自己眼角的泪擦掉,默不作声的给他绑纱布。
她毫不怀疑,季温书迟到都会死在自己姐姐手里。
也许...也许他都不会让她动手,自己就会把心掏出来哄她欢心。
哪有人这么喜欢人的......
连自我都没了。
或许是因为那天的谈话给左星留下了深刻印象,知道季南在季温书心里的绝对地位,所以到后来西格把奄奄一息的季温书带回来时,她一点都没感到意外。
她知道的,从不怀疑。
季温书会为季南付出生命。
被西格救回来的季温书足足昏迷了八天,和上次一样,他还是会时不时的叫姐姐,说了成千上万遍对不起。
听得左星都麻木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错,能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能把一个骄傲肆意妄为的少年,逼的神智不清都还在道歉。
左星不知道,她只觉得,那个张牙舞爪的,总是挂着假笑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哪怕他才十八岁。
季温书醒过来的那个晚上,左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完全睡不着觉,她跑到他的房间,发现他正在拿着铁锤砸自己的膝盖。
左星被吓得魂不附体,想也没想地就冲过去阻止他。
“你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会变成残废,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左星夺过铁锤,眼眸瞪得通红。
季温书的脸色依旧苍白,像是所有灵魂全都被抽走,剩下的只有愧疚。
“我只是想体验一遍她所受过的苦罢了。”
他欠她的,根本还不起。
左星说不出话了,她想,哪怕是再大的过错,做到此番地步也该扯平了。
他被救回来的时候,手都快废了,身上有好几处枪伤,能捡回一条命都算是万幸,如此,什么样的债也该够还了。
接下来的时间季温书一直都浑浑噩噩,过着白天黑夜都分不清的日子。
直到那天,左星看到他拿着手机,上面有一条宣布季南婚讯的消息。
那个时候的季温书才仿佛再次活过来一般。
他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度沧桑的笑,犹如过尽千帆,活了两辈子的迟暮老人。
自那天开始,季温书又再度画画。
左星怎么说他都不听,只一个劲的画。
那副画作完成之后,季温书的右手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连筷子都拿不了。
但他丝毫不在乎,只看着画上的仙子,发出痴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