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你这腿……是真好不了了吗?”
孟鸿年垂着眸,目光落在裴肇舟的腿上,还顺势伸出了手。
但在他即将碰到裴肇舟的腿时,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裴肇舟面带笑意,“我这腿每天都是娘子帮着照料的,大哥若是好奇,可以问问她。”
许是喝了酒,孟鸿年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妹……
孟鸿年转头,朝正和庄再说着什么的孟若桑看去。
迟疑了一会儿,他才收回自己的手,那一丝醉酒也消散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小妹好好的。
这是他们家欠她的。
裴肇舟感受到孟鸿年的异样,但还没来得及细究,就听他问道:“在陵州暗中给我送信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孟鸿年知道自己比不上朝堂那些老狐狸狡猾,但也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从王家拿到的那个账本,他一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回到陵州后也不敢轻易上报。
但有一天,他府邸忽然闯进来一个刺客。
刺客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给他传信,告诉他那个账本的真实用途。
因为这个,他和刘大人才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揪出那些朝堂蛀虫。
知道他们拿到账本的人不多,愿意帮他们的人也不多,其中知道账本正确用法的人更少。
思前想后,孟鸿年唯一怀疑的就是这个帮他们拿到账本,名字又正好出现在账本上的妹夫。
他会怀疑到自己,是裴肇舟没想到的。
他面上没什么表现,“大哥在说什么?”
孟鸿年看着他,似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他没有回答裴肇舟,而是将目光看向角落处的两人,“那个庄再,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江湖侠客吧?”
裴肇舟也看过去,神色平静,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但他还是好奇孟鸿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孟鸿年笑了一声,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憨厚的样子,“虽然他说的很多细节跟真的似的,但你永远不可能抱着别人的腿痛哭流涕。”
虽然和这个妹夫接触不多,但他直觉他不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裴肇舟:“……”
他目光凉凉的朝正在跟孟若桑说话的庄再望去。
“阿啾!”
庄再揉了揉鼻子,有些奇怪。
他身体一向很好,难道喝个酒吹个寒风,就受凉了?
见他似乎在呆愣,孟若桑不由开口:“你把我单独叫来要说的,就是要我帮你向裴肇舟求情?”
庄再回过神来,立马点头,“你都不知道,主子虽然不会轻易处罚人,但真要是罚起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别人惩罚是身体上的伤害,可主子的惩罚却是既有身体上的痛,还有诛心!
看着他一脸后怕的表情,孟若桑直接笑出了声,“既然这么怕受罚,那你刚才为何不收敛一点?”
提到这个,庄再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这不是第一次有机会骑在主子头上,我没忍住嘛!”
孟若桑:“……”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笑他。
这个庄再和她印象中的人设,崩得有点大啊!
孟若桑心思一转,双手环胸,“说说情这种小事,我当然可以帮你。”
庄再表情一下就亮了,立马激动的拱手,“谢……”
“别急着道谢。”孟若桑抬手制止他,“咱俩非亲非故,我也没有白帮你的道理吧?”
她笑得温柔,眼眸却狡黠得像只狐狸。
庄再浑身一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个……尊敬的主母,你能不能别这么笑?看着跟主子一样,我害怕。”
孟若桑:“……”
她和裴肇舟哪儿一样了?
孟若桑回过头朝裴肇舟的方向看去,就见他正和孟鸿年四目相对。
天色暗沉,但因为今日是年三十,家家户户点着灯笼,孟若桑也特意在院子里燃了两堆篝火取暖,所以周围的情况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
那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隔得这么远都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对劲。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确实有些不对。
孟鸿年没有直接戳破庄再的谎言,却私下跟裴肇舟说这些话,究竟是想帮他隐瞒,还是想揭露他的秘密?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孟鸿年终于开口:“从王家的事情来看,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但只有一点。”
他语气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有任何伤害我小妹的行为。”
他知道裴肇舟身上有很多疑点,但他都不在意,只要这人能让小妹开开心心,不会伤害她就行。
裴肇舟脸上始终是从容的笑,即便听到这样的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大哥对娘子真好。”
他倒了两杯酒,双手端起来后,将其中一杯递给孟鸿年,“大哥不必担心,我认定的人,没人能让她委屈的。”
何况以孟若桑的性子,只有让别人委屈的份儿,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对于他这种像是保证的话,孟鸿年没说什么,但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酒杯。
在酒杯相碰的瞬间,孟鸿年忽然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孟若桑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什么说到做到?”
她顺势抓了几颗葡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坐到了裴肇舟身边的椅子上。
刚才跟她谈话的庄再此时正逗弄着孟得福,心情愉悦的样子像是解决了什么心头大事。
孟鸿年收回视线,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妹夫答应要跟我拼酒,谁输了谁洗碗,不能让任何人帮忙,是吧,妹夫?”
最后那两个字,孟鸿年叫得有些不情不愿。
虽然这个称呼已经叫了几年,但他直到现在才感觉别扭。
以前是小妹巴着裴肇舟不放,还总会做些蠢事,他这个当哥哥的就算看不上这个妹夫也只能忍着,还得带着几分讨好。
但现在明显是裴肇舟配不上他家小妹,他心里那些不满意也没有压抑的理由,立马全冒出来了。
裴肇舟好似完全没感觉到他的敌意,淡定点头,应着:“是啊。”
见他应下来,孟鸿年像是怕他反悔一下,当即起身提了两坛子酒过来。
“行,小妹替咱们做见证,输了可不许耍赖!”
孟鸿年信心十足。
且不说他在军营里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就凭裴肇舟之前在论学会上的酒量,再来十个也灌不醉他!
难得有如此好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招呼一下这个“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