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肇舟的目光落在那块削得很光滑的木头上。
别人或许不认识,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种上好的红木——降香黄檀。
这么大一块,即便皇室也没那么轻易就能拿出来,她随便在山上转一圈就找到了?
不仅如此,她哪儿来的力气将这么大块木头从山上背下来?甚至还将木头切割得这么完整?
裴肇舟伸出另一只手在木头上轻轻滑过,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孟若桑那一手化树叶为利刃的本事。
但即便是这样的本事,也不可能徒手将木头处理成这样。
裴肇舟转头看过来,眼眸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思。
孟若桑好像完全没看懂他的眼神,将手上的毛笔往前递了递。
她知道裴肇舟一直怀疑自己,也知道这份怀疑根本不是随便就能打消的。
既然如此,她干脆不装了。
反正裴肇舟找不到证据,再多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而已。
裴肇舟好似读懂她的心思,轻声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毛笔。
他挥笔写下“万源阁”三个字,动作流畅,自带豪气。
这字迹和孟若桑平日在他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书法一样,凌厉霸气,笔锋处处透露着提笔之人的果断坚韧。
但这三个字又有些不同,隐约间似乎还透露出几分杀意,和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势,更像是裴肇舟本来的面目。
孟若桑挑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好字!夫君真厉害!”
裴肇舟笑了笑,“多谢娘子夸奖。”
题好字,孟若桑就将木头交给了周启和翠央,让他们找人将其做成匾额,还顺便多叮嘱了一句。
“周大哥回来的时候多买几个锣,要敲得最响的那种。”
周启不知道她要锣干什么,好奇的问道。
孟若桑神秘一笑,“自然是有大用处。”
等周启将锣买回来后,孟若桑又让他去找几个嗓门大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嗓门够大,穿透力够强就行。
之后孟若桑悄悄跟这几个村民吩咐了什么,连周启也不知道,只觉得她神神秘秘的,像是在谋划什么大事。
转眼,几日过去。
这几日,孟若桑每天都会上山,暗中用异能滋养种子,为后续万源阁开张做准备。
翠央跟着她一起,在怀青山爬上爬下的锻炼身子。
裴肇舟一直在书房看书,孟鸿年从陵州给他带回来的那些书确实大有用处。
孟常德和周氏则是在家陪着孟得福,等着官府的结果,但偶尔也会跟着上山。
这日,孟若桑刚准备带着翠央上山,村长就带着一个官兵来了。
村长的神情很复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官兵说道:“裴夫人,孙氏的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我是奉命来送结果的。”
他打开一直拿在手上的圆筒,从里面取出一张卷宗,“据调查,是张氏在跟孙氏拉扯的过程中失手将人推倒,使孙氏的后脑勺磕在石阶上,才把人害死的。”
“我们的人在张氏娘家将人抓获,只是……她已经疯了。”
官兵似乎受过叮嘱,特意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孟常志染病的事儿传回张氏娘家,她家里人嫌弃把她赶出来,张氏受不了打击,就疯了。”
这样的结局是谁都没想到的,甚至都没人能想到张氏竟然会动手杀了自己的婆婆。
孟若桑看着手上的记载卷宗,眸光微动,“判决结果是什么?”
她这么问不是因为关心这件事,而是因为手上的这份卷宗。
她虽没见过古代卷宗是什么样子,但这上面记载了案件全部过程,连官府印章都盖上了,却唯独把判决结果空着,十分显眼。
官兵笑道:“孙氏是不是真疯,还得看大夫检查后的结果,上面怕裴夫人等结果等得着急,就让小的先来给裴夫人告知一声,这案子很快就能结了。”
随后,他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问道:“裴夫人不妨猜猜看,这判决结果是怎样的?”
这话里的暗示,孟若桑一下就听出来了。
张氏是不是真疯,全凭她一句话。
真疯,过失杀人从轻判决;假疯,杀人就得偿命。
孟若桑目光微冷,转头看向身边的裴肇舟,后者显然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儿。
这个官兵口中的“上面”,恐怕不是县太爷,而是迹州城的那位吧!
孟若桑将卷宗收好,重新递了回去,“我只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哪知道该怎么断案,大哥怕是问错人了。”
官兵眉头皱了一下,还要再说,孟若桑却先开口:“劳烦大哥跑一趟了,等判决结果出来,我奶奶下葬的时候,欢迎大哥来我家吃席啊!”
官兵:“???”
怎么感觉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孟若桑就直接让村长送他了,他也只能收好卷宗离开。
人一走,孟若桑的表情冷下来,“这个高长进的目标,怎么感觉好像变成我了?”
裴肇舟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思索片刻,道:“或许他觉得我就是个吃软饭的,拿捏了娘子,就相当于拿捏了我?”
孟若桑:“……”
这个回答有点离谱,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她侧头看着裴肇舟,“所以,我成了你的挡箭牌?”
裴肇舟嘴角噙笑,“真是幸苦娘子了。”
孟若桑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知道我辛苦,夫君就多拿点儿银子回来。”
裴肇舟:“……娘子又没银子花了?”
“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万源阁还要准备开业,投入自然就多。”
“既然娘子这么缺银子,那之前我提议入股万源阁的事,娘子不如再考虑一下?”
“诶,翠央去哪儿了?说好一起上山,这丫头是不是想偷懒了。我去找找她!”
裴肇舟:“……”
就知道她不会同意,连转移话题都这么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