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谈成,孟若桑便不再继续呆下去,起身告辞了。
公子朔倒没急着离开,右手拿着空掉的茶杯,手肘撑在桌沿上,左手则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敲击着。
“这个裴夫人……”
他似乎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
如此精明有胆识的女子,谈笑间就像是见多识广的能人,但偶尔还需要身旁人提醒的样子,又像是从未走出过迹州这片地界的普通人。
身旁的随从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人,当即上前问道:“公子,可要再查查这两人?”
公子朔并未回答。
虽说合作已经达成,他也没有偷窥别人秘密的爱好,但这次的合作在他过往做过的所有生意中,也是少有的重要。
沉默片刻,公子朔还是点点头,“暗中查,别惊动任何人,也别随意插手。”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的秘密若是卷进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了茶楼的孟若桑没有回家,而是从后门进了万源阁。
跟周启打过招呼后,她直奔桌上的水壶。
“咕咚咕咚!”
接连几口凉水灌下,孟若桑终于有种缓过来的感觉。
她随手擦了擦嘴,“难怪世人都说公子朔是最年轻的老狐狸。”
她已经很小心了,要不是裴肇舟这个旁观者偶尔帮忙提几句,自己怕是早就跌进那老狐狸一步接一步的圈套里了。
好在合作谈得很顺利,白纸黑字的协议也写好了。
她将协议交给周启,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去办。
但毕竟这是万源阁目前,甚至是以后的合作都比不上的大项目,孟若桑不可能再当个甩手掌柜。
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她又开始忙碌起来,甚至跟公子朔见面的次数比见裴肇舟还多。
知道她是谈生意,但看着两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裴肇舟心里还是升起不爽。
好几次看着公子朔的眼神,都隐隐带着几分戾气。
孟若桑自然注意到了。
裴肇舟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这人做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让他不爽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的毁掉。
盯着公子朔看了这么久也没动手,倒是让孟若桑都有些意外他的忍耐了。
孟若桑也不是个作的,跟公子朔谈完一些主要的事宜,就将他扔给了周启。
如今的周启已经能独当一面,处理这些事完全不在话下。
但孟若桑也没完全闲下来,毕竟她名下除了万源阁,还有一个常聚火锅店。
年前的时候她收养了一些孤儿和奴隶,就是为了训练属于自己的人。
她将这些人分为三批,一批交给周启,让他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和得力助手。
一批送去常聚火锅店,亲自教导他们学经商管理。
剩下一批则是交给了庄再,让他帮忙安排学武训练。
虽然她有异能,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她可不想再被逼得坠一次崖。
因为要训练那些暗卫,庄再出现的次数也多起来,还带来了一批新买的下人。
自从跟高长进闹翻后,孟若桑就不准宅子里原本的下人进内院了。
瞧着内院冷清,庄再就自掏腰包买了几个丫鬟婆子,培训好了再送来,其中还有几个会点儿拳脚的小厮。
孟若桑对此十分满意,当即就配合庄再的意思,在裴肇舟面前说了他很多好话。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裴肇舟嘴角也带上了笑,“打扫后山的事你不用去了。”
他这话是对庄再说的,后者满脸震惊感激,甚至还有点儿喜极而泣的意思。
“多谢主子!”
这四个字,孟若桑听着像是有种他在说“感谢大爷饶我狗命”的感觉。
下一瞬,她忽然对上了庄再幽怨的视线。
孟若桑:“……”
过年的时候答应了会帮庄再说好话,结果一忙起来就完全忘了这事儿,她刚才灵光一闪才想起来。
但裴肇舟已经没让他去打扫后山了,他应该……不会怪自己头上吧?
孟若桑莫名有点儿心虚。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就直接从她脑海里消失了。
心虚这种事儿,不是她的风格。
她不仅不会心虚,甚至还主动找到庄再,让他履行自己的诺言。
她答应帮庄再说话的前提,是他答应了会给自己讲裴肇舟小时候的事儿。
原书中对裴肇舟过去的记载都是只言片语,还是插叙在各种剧情里,她也记不太清。
她想知道在书中描写之外的裴肇舟,是什么样子的。
议论自己主子的事儿,刚得到赦免的庄再还是没那个胆子,但他又不敢直接拒绝孟若桑,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孟若桑也没催,主动问起了那些暗卫的训练情况,然后又问起了他过去的一些琐事,最后才将话题引到裴肇舟身上。
也不知是庄再没设防,还是他压根儿没脑子想这么多,一股脑的就将刚才还不愿说的东西倒了出来。
“你别看主子现在一副对谁都笑盈盈的样子,以前的他可是一个面瘫。别说笑了,他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人看一眼,就有种像是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也是我见过最能忍的人。第一次毒发时,我疼得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刀了,他依旧咬着牙不吭声,嘴唇都咬破了。”
“但他也不是一直什么表情都没有。我记得在训练到快结束时,那个老东西先是套出我们关于父母家人的记忆,然后找人假扮,想彻底斩断我们有关人性的情感。但主子聪明,一开始告诉老家伙的话就是假的,所以那两个假货出现的时候,主子一刀便将他们解决了,下手之快连那个老东西都没反应过来。”
“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主子失态,疯了一样扑向老东西,说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家人。也就是那一次,他一刀把那个老东西捅成了瘫子。”
“因为这个,主子后面的日子……”
庄再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有用的消息不多,但能听出来裴肇舟的童年过得有多痛苦。
而这一切的源头,多半和他的家人有关。
孟若桑脸上原本还带着听故事的好奇,此刻却渐渐冷下来。
被自己的毒箭射死,真是太便宜那个老东西了!
孟若桑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庄再听见了,很赞同的点头,“确实太便宜他了,但他死了我也没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