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肇舟还在望着远去的队伍,眼眸里藏着的是让人看不懂的波光。
“你哥……对你当真是极好。”
似羡慕,又似随口一声感慨,孟若桑好似听出了一丝羡慕和怀念。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时,高长进带着一脸笑走过来,“裴兄难得来一趟迹州城,今日我做东,咱们兄弟俩好好聚聚。”
裴肇舟脸上的神色没变,但眼眸却冷淡了几分,“娘子一会儿还要去万源阁,我得陪我娘子。”
吃软饭这顶帽子,他似乎是打算戴稳了。
许是因为觉得已经下过毒,高长进演戏的耐心也没了,表情里的不屑和鄙夷明晃晃的。
可惜裴肇舟和孟若桑根本没搭理他,带着一家人就离开了。
他们和高家的关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风吹大了就会破,维不维护表面的和谐都无所谓。
迹州城门口的动静不算小,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其中自然也混进来一些别的人。
随着百姓散去,几个身影也在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中,出现在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民宅里。
几人将在城门口看到的情况禀告给坐在最上面的一个男人,其中着重提到了裴肇舟。
“庄统领,我已经确定那人就是当年的小哑巴,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其中一个男人问道,态度算不上有多尊敬。
比起尊敬,他们对此人更多的是害怕。
从十年前开始,这人就已经蝉联门内第一杀手的位置至今,又是门主最得力的心腹,自然是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但门主的心腹不止一个,有些人的武功虽比不上庄再,受门主看重的程度却不一定比他差。
比如此刻说话的男人,进门时朝庄再拱了拱手,便径直坐到了他另一边的凳子上。
“小哑巴敢伤害门主,还苟且偷生的躲了这么多年,我一定要亲手打断他的腿,为门主报仇!”男人恶狠狠的说到。
庄再原本是闭着眼睛坐在凳子上,似在调息,即便是听到他们说找到“小哑巴”也依旧没反应。
直到此时听见男人的话,他终于睁开眼睛, 转头看过来,“他逃出门内十几年,你怎么就确定是他?”
男人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长得比他那张脸还好看的男人,想不记得都难。”
说到这儿,他表情变得诡异,脸上露出恶心的笑,“庄统领,今晚抓到他后,你能不能先把人交给我?嘿嘿,反正门主只说要活的,也没说……”
“谁跟你说今晚要动手了?”庄再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男人在门内是出了名的好色,男女不忌,只爱美色,他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懂。
男人倒水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来,“你不打算行动?”
他不高兴的看着庄再,“咱们已经来这儿几天了,去长康村打探的人也派了两波,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庄再没说话,隐在半边黑金面具下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很冷很冷。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冷淡麻木,宛如木偶的形象,门内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所以男人并没有感觉有何不对。
他还冷哼一声,“你再不行动,我就传信给门主,让门主好好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庄再,神情得意,端起自己倒好的茶水就仰头喝下。
一杯茶喝进嘴里,他还没来得及咽,一刀剑光忽然闪过。
“噗嗤!”
所有人都被吓得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男人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庄再依旧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神情也依旧冷淡麻木,手上却慢悠悠的擦拭着染血的长剑。
“哐当!”
茶杯掉落在地,男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庄再,开口就是大量鲜血涌出。
他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就这么倒在地上,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庄再收好剑,垂眸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警告:“我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
说着,他的目光从屋里其他人身上扫过,带着嗜血杀气的压迫感使得所有人都把头低了下去。
见此,庄再再次开口:“那人躲了这么多年,还能一个人把钱庄灭了,肯定不会没想过组织会找上门,也肯定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
“此事我自有安排,谁若敢拿这事儿去惊扰门主……”
后面的话没说,但他的目光却看向地上的尸体。
“庄统领放心,我等都听你差遣。”
有一个人应话,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开口。
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自然没人敢再质疑他。
庄再看了看屋子里埋头站着,满是畏惧的众人。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对他心服口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暗中给门主通风报信,他也不在意。
反正,他们也活不长了。
*
送走孟鸿年,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其中以高海父子俩为最。
但高长进更多的是担心,“爹,咱们真能拦下孟鸿年吗?”
在听说王家出事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偷偷派人去过,没想到还是比孟鸿年慢了一步。
现在看来,他来迹州的目的果然不简单,那个名单也肯定被他拿到了,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要走。
猜到这些,他们便安排了人在去往陵州的路上拦截孟鸿年,就算不能杀人灭口,也得将名单抢回来。
可孟鸿年的一身功绩和官职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他带来的那些兄弟也都是战场的人,他们派出去的人怕是不容易完成任务。
高海也知道这一点,道:“放心,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会出手。就算不能拿回名单也无妨,上面记载的内容并不明确,也没有咱们父子的名字,牵连不到咱们的。”
话虽如此,但他知道这话也就是安慰一下自己儿子。
名单被曝出来确实不会直接牵连他们父子,但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恐怕顺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高长进并不知道自家父亲为自己瞒下了什么,听到这话放下心来,“还是爹有先见之明,没让我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
按理说他的名字是应该在名单上的,但爹做事警惕,最开始就没让那个姓王的将他的名字写上去。
高海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事已至此,咱们必须把今年论学会选出来的人盯好,才能在顺王那儿将功折罪。”
“进儿,你找好人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