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肇舟目光幽暗,启唇道:“王家要的账本。”
孟若桑还趴在屋顶,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两个账本。
所以刚才孟鸿年拿的是高家要的账本,而藏在这里的是王家要的账本?
“这两个账本有何不同?”孟若桑又问道。
裴肇舟抬头看着她,“你确定想知道?”
知道后,带来的麻烦恐怕不会少。
孟若桑好似理解了他没说出来的话,瞬间不想知道了。
裴肇舟嘴角笑容更深,随后收回视线,将手上的木头盖了回去。
孟若桑的目光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移动,又刚好看到下方床榻的位置。
电光火石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她看向裴肇舟,“王员外这些年来一直不敢动你,还让原主偷偷找的东西,就是这个账本吧?”
听到这话,裴肇舟就知道她许是猜到了什么,点点头。
孟若桑又问道:“那王公子知道东西在这儿吗?”
裴肇舟再次点头。
孟若桑:“……”
以王员外的手段,这么多年都不敢动裴肇舟,足以见得他有多重视这个账本。
可裴肇舟压根儿没将这个账本带离王家,甚至就放在王公子日日都能看见,且他早就知道的地方。
虽说王公子不能说话不能动,但他人没傻,只要想表达,多的是法子。
但凡王员外没有那样对他,或者这些年多去病床前表达一下自己的父爱,他也不会被裴肇舟耍了这么多年,更不会在王公子恢复说话的能力后,依旧没将账本交出。
不得不说,裴肇舟这一手是真的狗!
孟若桑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裴肇舟。
话说回来,她虽然不了解王家父子,但她了解裴肇舟。
既然在王家布了局,他必定是要让人盯着的,可如今连他都不知道账本的去向……
孟若桑心里正思索着,裴肇舟的声音响起:“娘子瓦片都掀了,不如多掀几块,帮我开个路?”
孟若桑回神,就见某人坐在房梁上,一只脚悬空搭着,背靠直立的房梁,歪头盯着自己。
月亮撒下一格光辉,铺洒在那张好看到犯规的脸上,让人似乎想沉沦。
在那一瞬间,孟若桑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她必须得承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裴肇舟都十分对她的口味,甚至给她一种灵魂契合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或许她仅凭这张脸就能见色起意。
孟若桑咂咂嘴,身体往旁边侧了侧,让月光更多的撒在那张脸上。
她欣赏着面前的“美卷”,幽幽问道:“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王家父子反目成这样。”
王公子都在床上瘫成那样了,王员外还依旧给他找女人生孩子,足以证明这人对子嗣极其看重,王公子又是她们唯一的儿子,按理说这父子俩不管发生多大的仇怨,都不至于变成这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得近,裴肇舟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神色,心情似乎更愉悦了,“想听故事的话,是不是应该先让我出来?”
孟若桑迟疑了一下,随后将面前的瓦片多掀开了几块,让裴肇舟刚好能从里面出来。
原本支撑着孟若桑的藤蔓不知何时褪去,她趴在屋顶,一边将瓦片复原,一边问道:“现在是不是能讲讲了?”
她倒不是对王家的故事感兴趣,而是好奇这家伙的手段。
原书中形容裴肇舟,说他素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孟若桑自知真要是跟裴肇舟对上,自己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也想看看自己究竟差了多少。
从屋子里出来的裴肇舟没急着离开,仰面躺在屋顶上,左手枕在脑后,那悠闲的样子倒真像是来看星星的。
孟若桑放好最后一块瓦片转过头来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个画面。
俊逸出尘,慵懒矜贵,就是漫画里的主角走进现实,满满的都是张力。
对比自己不太优雅的趴着的动作,孟若桑也翻过身来,学着他的动作仰面躺下。
黑沉的夜幕下,偶尔有几颗星星闪烁,朦胧的弦月像是披着一层雾,格外的诗意。
在看到这幅画面的瞬间,孟若桑的心似乎也跟着平静下来。
欣赏夜色,似乎是她好多年都没做过的事了。
裴肇舟缓慢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我被王家捡回来之前,算是一个在街上流浪的乞丐……”
孟若桑挑眉。
算?这个词用得……
裴肇舟从来不是个喜欢向旁人展露自己的人,但今日似乎氛围到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慢慢讲起了自己在王家的故事。
“所有人都说我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被王员外收为义子,实际上我不过就是王公子的随身药引罢了……”
有钱的人或许都很信奉这些东西,加上王公子又是家里唯一的子嗣,所以王员外对他格外看重。
王公子自小娇养,养出一身富贵病,王员外却觉得他是体弱多病,加之算命的又说他命里有一劫,必须要吃祖传的神药配药引,还需要有个人来挡劫。
街边晕倒的裴肇舟自然就成了这个人选。
他在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被当移动血包,还有王家父子的鄙视羞辱,以及府上见风使舵的下人的踩踏。
对于这些经历,裴肇舟都是一笔带过,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孟若桑知道,他确实没放在心上。
裴肇舟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得罪他的人不是当场就被收拾了,便是等到后面专门送上一份更大的礼,所以他根本不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王家父子的待遇,显然是后者。
“……在王员外的教导下,王公子的野心自然不会小,我做的也只是将他的野心放大而已。”
孟若桑一直侧头听着他说话,下意思接了一句:“比如呢?”
裴肇舟也侧过头来,“我怂恿王公子杀了他爹,自己上位掌控那两个账本。可惜他不是块好料,下不去手,只想把他爹囚禁起来。”
显而易见,王公子因为心软失败了,不仅失去了老爹的信任,还失去了王家最尊贵的少爷的身份。
听到这儿,孟若桑都不得不夸一句裴肇舟这两头拱火的能力。
他在自己寄人篱下,活着都困难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离间彼此信任几十年的父子,光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孟若桑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若是处在裴肇舟的位置,能做到的只有带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亲手解决这父子俩,而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自己则在旁边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