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陆融赫被镇住了,就是陆星尘,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顾明烛,你……”
我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也不想让公爹他们担心。”
“但是,这件事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辈子,倒不如现在在父亲面前说明。”
“公爹是男人,也是你的父亲,肯定能理解你有隐疾而难以宣泄出口的痛苦的。”
我说得一本正经,就像真的一样。
原本还有些不相信的陆融赫,也惊疑不定地看着陆星尘,发出灵魂一问:“你真的生不了?”
陆星尘脸彻底黑如墨。
他恼恨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说:看你干的好事儿!
但,我又有什么错呢?
我只是把他踢给我的麻烦,重新给他踢回去而已。
再说,凭什么所有压力都堆积在我的身上,而他这个始作俑者,能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
“看我做什么?”
我很是茫然地看着陆星尘,像是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直接道:“父亲又不是外人。”
“他都已经问了,咱们自然也得说。”
“你胡说八道!”
“老娘撕了你这张嘴!”就在我的话语刚落下,怒气冲冲的声音赫然响起。
只见陆张氏从花厅后的隔间内冲出来,气得就要上手:“老娘的儿子才没有问题!”
“你这个贱蹄子,你……”
砰!
主位上的陆融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震得失去分寸的陆张氏浑身一僵,手抬在半空,硬是没敢放下来。
我清楚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紧张,心重冷嗤,面上什么都没说。
无论陆张氏在陆融赫面前如何丢脸,如何不受陆融赫在意,我都不会再帮她。
维持公婆之间的和睦,让自己的主君能在府中得到长辈的另眼相看,应该是陆星尘未来夫人,也就是许明月的事儿,和我无关。
“成何体统!”
“你还有没有半点长辈的模样了!”陆融赫下意识就开口训斥,眼里都是厌恶。
注意到陆融赫和陆张氏朝我投来的不同目光,我内心轻啧,只当什么都没看不到。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一瞬。
也是。
我和陆星尘没成亲前,就已经开始处理他们两人的关系,成亲后,陆府里所有事儿,更是我揽在身。
这还是头一回我放手不管,两人都找不到台阶下,只能尴尬地干瞪眼。
陆融赫没说话,陆张氏还以为事儿就这般过去了,明显松一口气,再看着我,有些愤愤:“你刚刚几个意思?”
“就是婆母你听到的这个意思啊。”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憋着气的陆星尘,“要是陆星尘真的能生,那早就应该在外面,子孙满堂了,哪里还用得着我。”
陆星尘不爱我。
平日里和我亲密,最大的程度也不过是同床共枕,好言好语,再无其它举措。
在外面,陆星尘对那位柳儿姑娘其实也很温和,却始终隔着一层,不会真的做对不起许明月的事情。
陆星尘独有的温柔只针对许明月,他也为了许明月而守身如玉,但我就是要一本正经地胡说。
我只想着给陆星尘添点堵,却不想,话语落下,一个侧眸,就看到站在花厅门口,弱柳扶风的许明月!
还真的巧。
我嘴角有些可疑地抽了抽,再去看陆星尘,就见他也发现了许明月的到来,看着我的眼神如暴风雨即将到来,汹涌而澎湃。
真是造孽。
我有些无语,干脆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故作轻松道:“公爹,婆母,我知道你们有所担忧,但这些事情,也只能由你们好好劝一劝他了。”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把问题推给陆星尘,我直接往外走。
踏出花厅,经过许明月身侧,我什么都没说,快步往外走。
对许明月,我不恨,却也做不到像前世那般,把她当成自己的亲表妹对待。
前世的一切也不是她的本意,但陆星尘最后的残忍,是给她腾位置。
“嫂嫂!”
我带着扶桑走出花厅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许明月的声音,转头就见她微喘着,额头冒着细密汗珠地追着我而来。
等许明月在我面前站定时,我才开口:“有事?”
似乎被我的冷淡伤到了,许明月小脸微垮,有些委屈地低声问:“嫂嫂,是明月做错了什么吗?”
“我感觉,嫂嫂最近对我,好像有意见。”
“没有。”我回答得很是直接,神情之间没有因此而放柔或者轻缓。
我其实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更倾向于睚眦必报,现如今对许明月的态度,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许明月嗫嚅着唇,迟迟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你要没其它事情,我就先走了。”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等下陆星尘也出来了,说不定还会找我麻烦。
我转身要走,许明月的声音却是适时响起:“嫂嫂,你不要跟表哥闹别扭了,好不好。”
我有些意外地撇了她一眼:“我没和他闹别扭,也没有什么可闹的。”
事实如此。
就算我真的是在闹,也不过是求一个最终的结果罢了。
“嫂嫂若是没和表哥闹,为什么会想着和表哥和离?我记得,嫂嫂一直都很爱表哥的,曾经在我面前,还说过和表哥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为什么会闹成现在这幅样子呢?”许明月的神情中都是浓烈的沮丧和无奈。
她真心实意地在为我和陆星尘的亲事担忧。
可是,为什么明知道我对陆星尘的浓烈爱恋,前世到最后,还是接受陆星尘?
我差点就想问出口,但转念一想,又觉完全没必要:“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陆星尘,而不是问我。”
就像前世陆星尘为了她那般对我,我也只是想问陆星尘,从未想过是许明月的原因。
看着许明月怔愣模样,我直接转身离开。
从陆府离开,坐上马车,我放弃了前去巡视店面的想法,决定往普陀山跑一趟。
临时决定去普陀山,在城里买了一些笔墨纸砚,还有吃食,就匆忙前往。
却没想到,在半道上,马车忽然就撂了挑子,出了问题。
“出行之前怎么都不检查清楚!”下车后,扶桑怒斥马车夫,“得亏主子没出什么问题,若是出问题,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马车夫面如菜色,有些紧张地解释:“扶桑姑娘,出行前,奴才特意检查过的。”
“检查过还出问题?”
扶桑自是不信的。
我站在路边,看着马车车厢下方掉下来的木块,面沉如水。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临近时,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掀起马车帘子,声若山涧清泉:“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