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陆父一声呵斥,吓得陆张氏浑身僵硬,面如土色,无措地呆站在原地。
陆父今年四十多,带着文人气息,看着我,直接单刀直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当然,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心头微顿。
“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陆父一脸严谨。
这是先给一颗甜枣,再打一巴掌?
我正疑惑,陆父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误会了。
对他们来说,我提出的要求,其实就等同于妥协,要和陆星尘好好过日子。
陆父说他会劝陆星尘,也希望我能够想明白,作一作,闹一闹就可以了,别太过火。
否则刹不住,谁也帮不了我。
要怎么说我这会儿的感受呢。
大概就是我看到路边一个乞丐,发善心,给了他一个馒头,意在让他填饱肚子。
有人却对我说:“你怎么能就给一个馒头呢?你应该给山珍海味,让他尝一尝没试过的味道。”
“以你的本事,还可以给对方找一件差事,让他做着,不过那样太累了,时间需要很久,不如这样吧,直接给他一千两,让他日后生活无忧。”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命令我后,又跟我说,这都是为了我好,让我别不识好歹。
说实话,我都没想到,陆父居然也是这样的理所当然,毫无半点文人该有的风骨。
也是。
真有风骨,前世面对陆星尘的所作所为,又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道理我都懂,真正不懂的,是你们。”
我轻笑,眼眸中已经没有任何在意:“合作什么的,就等你们真正说服他再说吧。”
“现在,没有。”
陆张氏脸色难看,看了看陆父,见他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微抿唇角,再一次压制下怒意。
她看着我,颇有几分语重心长:“你爹说得对,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再怎么说,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我听着陆张氏的劝说,眸光往其它地方瞥去,却见一边的许明月低垂着脑袋,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合作自然没成。
就算陆张氏现在说服了陆星尘,我也不可能信,更何况,现在洛城内,根本无其它大量煤供她们购买。
从店内出来,陆张氏等人都兴致缺缺,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直接提出离开。
得知我要回汴京,陆张氏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很快提出邀请:“不着急,咱们一起回吧。”
“这次出门,陆府也安排了车队出来,你跟着咱们的车队一起回去,安全也有保障。”
我是在路边碰到陆张氏她们的,对陆府究竟怎么前来的,还真不清楚,不过想想也知道,铁定是个大部队。
连陆轩昂他们都一起出来,可见这次确确实实是家庭出游。
“怎么来的我就怎么回,更何况,你们陆府还真的不一定有我的位置。”
我拒绝得很是直接。
陆张氏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微沉。
按照往常,她指定得怒然开口斥责,这一次,她竟意外的没多说,只道了一句‘好’。
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心里好奇,没多问些什么,返回马车上。
“诶,你怎么回来了?”
和陆家人碰面后,苏轻叶和房思妤简单见礼后,没随着我跟着陆张氏她们离开。
这会儿见我回到马车,神情之间都带着惊讶:“我们都已经做好我们自己回汴京的准备了。”
我心头一梗:“我是这样的人吗?”
苏轻叶和房思妤相视一眼,齐刷刷吐出一句:“你是。”
来洛城的路上,都已经玩够了,回去路上,我们也没有再在路上耽误时间。
三日后,回到汴京城。
刚回到陆府,就得知陆家人竟比我们早一步回到。
我也没多想,径直返回景和堂,泡了一个舒适的花瓣浴,舒舒服服地坐在罗汉榻上。
扶桑把银耳血燕粥放到小桌上:“主子,夫人的丫鬟花枝在外面候着,说是夫人请你到慈恩堂一趟,有事要与您相商。”
“嗯。”
我应下,让扶桑告知我晚会儿会过去,慢悠悠地喝着银耳血燕粥,只觉通体舒畅。
喝完银耳血燕粥,又歇了一会儿,确定身体没任何疲累感,这才前往慈恩堂。
陆张氏见到我时,勉强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怎么那么晚才过来,是哪儿不舒服吗?”
我微顿,狐疑地看着陆张氏:“婆母该不会一直等着我过来吧?”
“都派人去请你过来了,当然就等着你了。”
我满脸意外。
陆张氏会特意等我到来?
开玩笑的吧。
以往,只要陆张氏派人去请,不管我在做什么,事情有多重要,也知道陆张氏其实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所有事,专门为陆张氏一人服务。
我从未让陆张氏等过,陆张氏也不会等我,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的,倒让陆张氏等了一回。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坐下,坦然道,“婆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张氏脸色微沉。
她轻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扯起唇角:“这次找你过来,是有要事同你说。”
见我没开腔,陆张氏抿着唇角,拿过手边放着的盒子:“这个早应该给你了。”
“之前忙碌起来竟是忘了。”
“这次想起来,就想着把东西给你。”
陆张氏说着,神情中都是傲然,还顿了顿,似乎要等着我回应。
我慵懒坐着,神情里都是不在意,心里却大概想到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只是有几分意外。
前世可没有这一茬。
陆张氏见我没有回应的意思,眼里有些阴沉,但这出戏都已经唱了,也不可能因为我不捧场,就不继续往下了。
“这是咱们陆家的传家宝,只传儿媳不传儿。”陆张氏微叹,端的是一脸认真,“现在,我就把这东西,传到你手里,也是盼着你和星尘能好好的。”
看到躺在盒子里,有些灰黑的银簪时,我眼眸轻闪,神情中里掠过一抹嘲讽。
确实是陆府的传家宝。
前世,直至我死,陆张氏都没把象征着陆府儿媳的银簪交到我的手上,最后我是在许明月的头上看到它的真面目。
多可笑。
我不要了,她倒是给我了。
接过陆张氏给的银簪后,我也没多说什么,简单道了声谢,就带着扶桑返回景和堂。
正把玩着银簪时,清冽的嗓音从远而近:“你手里的东西,怎么来的?”
我淡然抬头,把手中银簪转成花:“你陆府的东西,你都认不出来?”
陆星尘当然认得出来。
前世,我可是许多次提出,要他劝陆张氏把银簪给我,他只用一句话搪塞。
“母亲不愿意的事情,我也不好勉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