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褚云峥眼神瞬间风起云涌，夹杂着的情绪莫名得让人看不懂。
转瞬之间，那些复杂敛下，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眼神中仿若盛着一口黝黑看不到底的古井。
再看去，也隐约可觑见一些很特别的情绪，似惊讶，又似庆幸。
还没等我看明白具体，就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名义上的丈夫？”
“嗯哼。”
我轻哼，没有解释的意思。
嫁给陆星尘一年了，都没有圆房，这事儿说出去不光彩，也不适合在一个男人面前说。
知道其中意思就好。
“你是，真的不爱陆星尘了？”他的话语带着疑问，似在确定些什么。
问得那么详细做什么？
我不解，但还是平静开口：“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
褚云峥原本紧绷的情绪，在一瞬释放开，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藏不住的高兴。
我更懵了。
不是，他在高兴什么？
这不是我和陆星尘之间的事情吗？他这种高兴，看起来也不像是幸灾乐祸。
转念一想，我想明白了。
我不爱陆星尘，就代表着陆星尘婚姻不圆满，也就等同于陆星尘过得不好。
褚云峥和陆星尘本来就是死对头，对方过得不好，心情自然而然就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我嘴角微抽，嘟囔一句：“你们可真是对冤家，我看你们凑一对得了。”
褚云峥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带着无语。
我莫名心虚，轻咳一声，正要说话，褚云峥道：“你知道许何荣吗？”
咳咳！
我瞬间发出剧烈的咳嗽，故作镇定下来，再看着褚云峥：“你，你说什么……”
“许何荣。”
褚云峥冷静地看着我。
我还想装，褚云峥道：“别装了，你刚才的反应很真实，再伪装也无用。”
我头皮发麻，严重怀疑他是故意报复我刚才撺掇他和陆星尘在一起的话。
还有，褚云峥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信息网怎么就那么神通广大，居然连许何荣都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许何荣的。”轻飘飘的话语再次落下，没带一点起伏。
似是随口一问。
我不敢掉以轻心，面上一片冷静：“自然是听婆母陆张氏说起的。”
这也不算谎话。
这辈子我是还没听过‘许何荣’的名声，因为陆府人都很讳莫如深。
前世第一回知道许何荣的名字，确实是从陆张氏那里得知的。
“嗯。”
意外的是，褚云峥没有再追问，而是站了起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走吧。”
见褚云峥往外走，我也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左右褚云峥不会害了我。
不过，褚云峥这次要带我见的人似乎真的特别神秘，他带着我从风味酒楼后门离开，坐上一辆我从未见过的，也没有挂着府标的马车。
“究竟要见谁啊，神神秘秘的。”前去路上，我按捺不住好奇问了褚云峥。
褚云峥目不斜视地翻看着手中书卷，淡然自若：“到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
我嘟囔一句，收回目光，把头扭到一边，没注意到男子指骨分明的手指微顿，眼角深处划过一抹隐秘笑意。
马车穿过热闹街道，踏出汴京城城门，直至人声再次鼎沸，就闻到一股腥味。
我掀起车窗帘子，往外看去，就见来来往往的人群，或背着行囊，或扛着东西。
‘京郊码头’四个大字，赫然进入眼底。
“见个人还要在码头？”我放下车帘，越发好奇褚云峥要我见的是什么人了。
褚云峥仍旧是那样的说辞。
我无可奈何。
直至马车停下，周围的喧闹声已经离得很远，但海腥味更为浓重，有车帘遮挡，也能闻的很清晰。
“看。”
褚云峥掀起他那边的车窗帘子，示意我往外看。
我往外看去。
是一个码头，来来往往的，都是井然有序的码头工人，一时还真的分不清，他让我看的是什么。
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我干脆起身，凑到车窗旁边，抻着眼睛往外看。
这一看，我几乎浑身一震。
所幸的是，我记得身边还有个褚云峥，强行将那股震撼彻底压下来。
“看什么？”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执拗地问着。
褚云峥看了我一眼，指骨分明的手指指向其中一个瘦骨嶙峋，扛着巨大沙包的男人。
“就是那个男人，黑色麻木裤，只着一个小褂子的，看到了吧，他很快就会再一次失去活计。”
褚云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我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男人，是许何荣。
前世我也只匆匆见一面，但记忆很是深刻。
即便现在的许何荣，和前世所见到的那个许何荣，有着明显区别，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么，再一次，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没想到，褚云峥带我来见的，居然是许何荣。
这个在前世后面才出现的人，居然早早就出现在汴京城。
是前世我没发现，还是我重生的翅膀扇得过于用力，导致时间线都出现明显落差？
我心底蓦然生出一些不安。
“走吧。”
“去另外一个地方。”
褚云峥放下车帘，吩咐车夫。
这次，去往的地方并不远，在码头的另一边就停了下来，褚云峥掀起马车，指了指一辆看起来同样很陌生的马车。
“那里面坐的，是你的丈夫，陆星尘。”褚云峥淡然的话语，却在我心里惊起大浪。
不用褚云峥证明，我就已经知道，褚云峥说的确实是正确的，因为，我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那是陆星尘身边最为信任的小厮落泉，他完全是十二个时辰，贴身跟着陆星尘的。
陆星尘，他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盯着许何荣。”褚云峥的话，很好地解答了我的疑惑。
这一瞬间，我赫然梦回前世。
一开始，许何荣找上门时，是我接待的，但匆匆一面，陆星尘就回来了。
看到许何荣时，陆星尘所展现出的冷硬和厌恶，明显就不是第一次相见。
所以……
他其实早早就知道许何荣，且将许何荣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就为了保护许明月，是吗？
念头一出，几乎立刻就得了肯定。
原来，陆星尘为许明月做的事情，已经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