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尘错愕。
完全没想到，这样的话从我口中说出。
我勾起唇：“还有，现在是你求着我，不让我和离，那就做出求人的姿态来，这幅鼻孔翘上天的模样，可真是难看。”
话语落下，我直接绕过呆愣的陆星尘，头也不回地上马车。
马车走远。
一直大气不敢喘的扶桑双眼冒着红心，分外敬佩地看着我：“主子，您刚刚真的太厉害了，您居然，骂了姑爷。”
我抬起下巴：“送上门来的，不骂白不骂，咱也没有想着再和他有其它发展，不怕再得罪他了。”
以前畏畏缩缩，是害怕陆星尘以后成为国公爷，会利用职权下手。
现在重拳出击，就是要先爽一手。
马车再次停下。
我正想着这么快就到了，就听到外面响起许明月的声音：“顾小姐，是我，明月。”
我惊讶地掀起马车帘子。
当看到站在马车边缘、翘首以盼的许明月时，我心底惊讶更甚：“你怎么会在这儿？”
许何荣说要阻止许明月，就这样阻止的？
“我……”
许明月声音有点哽咽。
她不安地绞动着衣摆，抬头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你能下马车吗，我想，好好地和你谈一谈。”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一脸不解，认真地问出一个问题：“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勇气这么可佳，脸皮这么厚呢？”
发生那么多事，居然还能一脸纯良无辜地出现在我面前。
许明月未施粉黛的小脸瞬间一白，灵动的双眸盈出一层浅浅的水雾，一看就是被我欺负惨的小可怜模样。
“顾小姐，你真的误会我了。”许明月声音弱弱的，再也不复以前的娇俏动人。
我看着她。
她的模样变化有点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张娇|嫩、满满胶原蛋白的小脸，变得有点干瘪，染上世俗带来的疲态，根本遮掩不住。
尤其是那双眼睛。
就算瞠得很大，很圆，却看不出当初的天真烂漫，反倒多了几分阴霾。
她穿得很不错。
不是刚离开陆府时的普通布料，而是和我之前管家时所添置的苏锦同等的锦缎。
一身没个三十两下不来。
唯一有点区别的，大概是我那时给她添置的衣裳，都是请师傅上门裁量，再定制，格外衬她的身材，而她身上这一套，显然是成衣，显得她身姿过于纤细，头身比都有些问题。
而且，衣裳是紫配绿。
像许明月这种小姑娘，根本就压不住这种颜色，会显得老气。
不像我。
那些鲜艳又老气的颜色，在我周身气质下，再端得一幅世家主母的派头，只会沦落为陪衬。
尤其是这段时日下来，我根本不受陆星尘和许明月的事情影响，吃嘛嘛香，睡得也很充足，每日过得格外充实，以至于我以前丢失的气色都养回来五成。
今日出门，我还特意穿了一身青绿长裙，就算没有画妆，可底子好，分外抗打，看起来更是生命力旺盛。
耀眼而夺目。
一切，好像都不同了。
我眼底划过一抹恍惚，再看向许明月，声音浅淡而平静：“有话直说，不用躲藏和弯绕，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许明月似乎也发现我和她的不同，更为紧张地抓了抓她的衣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我想知道，你向官府提出和离的事情，进程到哪里了？”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就似乎拥有无限的勇气。
还没得到我的回答，许明月已经再一次开口。
这次，提的是要求。
“我希望顾小姐可以催促一下官府，让他们加快进程。”
许明月说出口时，没半点忐忑，听着还有点理直气壮。
我嘴角一抽。
知道她脸皮厚，但没想到厚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本来还有点小生气，但注意到她面上有点细微的小擦伤，也不像以前那样单纯，透着一抹浅浅的阴霾，和此时放下一切、准备迎接新人生的我，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可气的了。
风水是真的会轮流转的。
“我为什么要催促官府进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心底很轻松，问出口的话也很犀利，“你上次不是还说，对陆星尘死心了吗？”
“现在又让我催促官府。”
“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真的不觉得你自己很矛盾、很精分吗？”
我发誓，最后一句真的是疑问，绝对没有贬低、叱骂她的意思。
许明月苍白的小脸更白了。
她惊愕地看着我，声音有点不敢置信：“可是，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和离吗？和离成功，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啊……”
我真的要笑了。
原来一个人真的能把性情藏得很深，轻易发现不了。
就像许明月。
都到今日这种地步，也仍旧习惯性地把所有过错和利益所得，归结到别人身上，衬得她自己洁白无瑕，无半点收获。
“我上次同你说过，我不会再催促官府进程，只等陆星尘提和离，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平静地看着许明月。
瞧见她苍白的小脸露出一丝怒容，嘴角轻翘：“谁让你冤枉我呢，让围着你转的人，都以为是我把你和陈剑河的事情传出去的，让别人觉得是我逼着你去死的。”
从许明月闹轻生时，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以陆星尘对许明月的在乎劲儿，再加上他对我的刻板印象，以及许明月故意的引导，我就会成为逼迫许明月的那把刀。
可惜的是，许明月的表现可以骗得过陆星尘，却骗不了我了。
察觉到那股自导自演的味道，我就让苏轻叶和房思妤替我调查流言的出现，目前已经掌握最准确的证据——
是陈剑河那边传出的。
但，是许明月所指使。
“你的小心机玩得确实很不错。”
“任谁都没想到，无辜的受害者其实才是真正的加害者。”
“可惜的是，你扣在我头上的罪名，只是你的怀疑，并无实际证，不然陆星尘可能会做出更加坚定的选择。”
“让我猜猜。”
“你闹这么一出，其实就是想让我更加坚定和离，也在逼陆星尘真正做出断舍离吧。”
许明月浑身一僵。
看来，我说对了。
我笑得有点讽刺：“许明月，你高估了你在陆星尘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