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告示一经贴出，吸引了京城不少大夫的注意。
轮休还有三倍日薪，任谁听见了都心动。
公开招聘当日，不少人都挤在医馆前等候。
街道另一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驻，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帘子，露出半张精致小巧的脸。
花怜坐在沈书凝身边，跟着看向医馆门口。
前来应召的人不计其数，把医馆挤满。
“听说他们都很想来我们医馆，天还不亮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排队取号码。”花怜看着众人高涨的热情，咂舌道。
沈书凝没有说话，锐利的眼眸扫过拿到号码牌的每个人。
她正准备放下帘子，忽然听见一句恶声呵斥：“死娘们，别过来烦老子！”
闻声，沈书凝的动作顿住，朝着声源看去。
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背着医药箱站在队伍里，他旁边跟着拿着食盒的妇人。
妇人面对男人的呵斥已经习以为常，打开食盒拿出来一个白面馒头递到男人面前，笑容讨好：“当家的，你天不亮就过来排队，肚子一定饿坏了，吃点东西一会儿才有力气通过测试。”
“你这个娘们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回事？”男人大力打开妇女伸过来的手。
女人手里的白面馒头没有拿稳，掉在地上，滚落几圈，被一个小乞丐抢过去。
男人更气，说话更加难听：“你这个婆娘怎么这么没用，生不出来儿子也就罢了，连个东西都拿不稳，还不赶紧滚回家，别在这里给老子丢人。”
女人慌忙道歉，低垂着头匆匆离开。
街上其他人看热闹的居多，却没有一人赶上前劝阻。
“这人真不识好歹，家里娘子惦记着他饿肚子，他不仅不领情，还说如此难听的话，实在是让人生气！”花怜愤愤不平，攥紧拳头不满道。
沈书凝放下帘子，漂亮的脸蛋上没有表情，她起身，走出马车。
医馆内，钟大夫坐镇，对着前来应召的大夫一一询问，除去几位比较有能力的大夫，不少都是会一些皮毛，想过来碰一碰运气的门外汉，一早上下来钟大夫只觉得头晕脑胀。
看见沈书凝进来，医馆里的气氛陡然变了，乔夏和钟大夫起身行礼。
“王妃。”
“东家。”
听到他的身份，医馆前面应召之人无不震惊，没想到他们幕后的主子竟然是四王妃。
沈书凝直接走到案前坐下，代替钟大夫的位置。
应召继续，一个个应召者筛选下去，倒也选出来几位医术和医德比较好的大夫。
打发了碰运气的门外汉，沈书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后悔给自己揽下这么默认的活计。
想到都是为了医馆的以后，她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喊了下一位应召者。
那人坐定，沈书凝定睛一看，眼底浮现一层寒意。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在医馆门口辱骂妻子的男人。
“小人名唤孙三，家中世代行医，到小人这一辈已经有三代有余，那些简单的疼痛小人都会，而且小人还跟着祖母学了一手妇科。”孙三对自己的医术极其有信心，搓着手，殷切看着沈书凝。
“你还会妇科？”沈书凝看着手中的号码牌，上面除去号码，还有大夫擅长医治的方面，素白的指尖摩挲着妇科两个字，低垂的眼眸挡去幽深情绪。
孙三以为沈书凝感兴趣，连忙介绍：“小人不敢托大，但除去宫中太医，小人妇科也算的上精通。”
“精通？”沈书凝勾起嘴角，抬眸看向孙三，眸光清冷：“若是妇人产子之时并未有大出血之症，却还是晕厥，该如何做？”
“妇人产子之时晕厥，或许是因为产子时间过长，力气耗尽导致。亦或者是腹中没有食物，也就是寻常所说，饿的。方法更简单，将妇人用头低脚高位平躺，或用银针刺，或用热醋熏鼻，再喂一些参汤或桂圆大枣汤。”孙三侃侃而谈，应答如流。
一旁钟大夫听了都连连点头。
孙三见他如此，以为自己稳了，喜上眉梢。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机会合作。”沈书凝把号码牌放在桌面上，退回到孙三面前。
孙三面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听见沈书凝如是说，面色陡然一变：“小人已经答上来王妃的所有问题，且小人的医术也是十里八乡的人都认可的，王妃为何会觉得小人不可以？”
他敢问出口，也是勇气可嘉。
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小了声音，屏住呼吸看向沈书凝。
沈书凝端坐在案前，神色未变：“本医馆招人，不仅要医术好，还要人品好德行佳，二者缺一不可。”
“王妃只不过问了小人几个问题，怎么就知道小人品性不好？”孙三不服气。
“你精通妇科，应该知道女子生产不易，本王妃以为你应该更体会女子生产不易，心疼自己夫人，可方才你当街对自己夫人辱骂，可见你并没有心疼，也不觉得她生产辛苦。对自己的妻子不好，难道不算品性不佳吗？”沈书凝想到方才孙三对妻子横眉冷对的样子，胸口便郁结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跟着不善。
这个时代的女子确实没有很多的人权，却也并不是没有感情的牲口。
“就算是她没有为你生下儿子，也为你孕育女儿，操持家务，甚至还担心你没吃早饭专门过来给你送餐，如此贤妻良母，还要遭你嫌弃，我为你的妻子感到不值。”
沈书凝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几声应和，可见大家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孙三面上挂不住，涨红了一张脸，强撑着道：“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没有儿子，平时根本抬不起头。”
“生不出儿子便是你辱骂妻子的缘由吗？”沈书凝寸步不让，拧紧细眉：“你不必和我在此处多费口舌，我们医馆不可能要你。”
“你求着我，我还不来呢！”孙三嗤笑：“王妃到底是一介女流，没有眼光。”
沈书凝站起身，再度把号码牌扔到桌子上。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她声音冷冽：“这个医馆是本王妃开的，要不要你都是本王妃一句话的事儿。我们这医馆绝对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