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今天让我来为你梳洗吧,我可爱的胞妹。含苞待放的花朵,精雕细琢的神像,甚至是修改千次的半行情诗,它们都无法形容你清丽的容颜——我亲爱的妹妹,天上的繁星将为了你的银发而羞愧陨落,你深蓝色的眸子若望向极北的寒潭,那它们只有变成坚冰,才能逃离嫉妒之火的煎熬。
你注定是孤身一人,其他人身边那些吵闹的卑微,它们只要有一点自知之明,都不会觍着脸凑到你身边。所以在很多人看起来,你将是一个寂寞冷傲的高岭之花。
但是你千万不要感到孤独,不要觉得寒冷,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样事物,他会永远的陪伴着你。
不是价值连城的首饰,不是蔷薇细腻的花瓣,更不是镜子里映出的你——那镜子带着粗糙的纹路,只会扭曲你应有的美丽。
亲爱的,听我说:
那和你唯一相称的,可以放在一起比拟的绮丽存在,就是我——你的双胞胎哥哥。
——摘自话剧《坎特雷拉》第一幕《镜》
“我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那个西泽尔的演员是蒙斯汀家的私生子。看看那蓝眼睛银头发,我们这种平民可不会有那么贵气的发色——”
幕间休息时,付里靠着椅子,一边打哈欠一边对着本场的卡司表指手画脚:“年轻人,即使我对男人没兴趣,即使那个角色在舞台上总是带着面具,也不得不感叹一声:真是个漂亮的戏子!这也和公爵很像,只不过我对着他的感叹是:真是个漂亮的婊子!”
“呃,我看不清西泽尔的样子——剧作家真是糟糕的兴趣,居然要主演全场遮脸——但声音和公爵很像。”黎叶干笑:“也许等下您愿意把望远镜借给我看看。”
“不可能,”付里飞快的把小圆筒藏进自己的大衣里,他皱眉严肃道:“您不是催我写新书出来么?我觉得那位演员很适合做人物速写的模特——他的表情和心理太到位了,比起那个婊子公爵,他更像一位领主。”
“念白和情节的确很棒——呃,虽然我记得他们兄妹并不是什么双胞胎。”黎叶说:“至于神态,我要在望远镜里才能看清——付里先生,求您了,下场借我看看吧。”
付里把那东西塞到屁股底下,他像是听不见黎叶的哀求一般,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题——黎叶看不见也听不懂的话题:
“刚那一幕里,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大概就是他中间看了一眼包厢,眉头蹙了那么一秒——其他人说不定没有发现,毕竟他的眼睛我们只能看见一只。但谁让我眼力那么好呢?他看的地方是五号包厢,公爵的专属坐席。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他是看见了和自己宛如双胞胎的公爵大人,才会从戏中跳出,流露出——呃,怎么说呢——”付里犹豫了两秒,他咋巴着舌头,斟酌用词:
“惊愕?不,比这个词还要再重一点——umm,愤怒?可是没有这么简单?好了好了,就是非常复杂的神态!奇妙的神态!”
“——也许您愿意说些我能听懂的?”
“想想看,小黎叶——你每天拼死拼活的表演,把自己都遗忘的投入其中,却还是无法摆脱如今的贫穷,但某一天,你突然发现了和你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家伙!可是和台上用力卖弄演技的你不同,那个人坐在高高在上的包厢里,冷淡至极的看着你的演出!是的,明明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他却是天生的贵族——还是公爵!
凭什么!我能听见他心里的呐喊!
我明白我了解我看见了!在你看见他的那个瞬间,从你心里涌出的那些复杂又稀罕的感情!认同和憎恨,嫉妒和爱恋——这样的情节矛盾我们是不是还没有见过呢!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是这样的!老天,这将是我独创的构思!”
付里不知道怎么就激动了起来。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兴奋的摇了摇黎叶的肩膀:
“我要回去写点东西——望远镜你拿好吧,明天我再继续看。”
“——。”
根本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的黎叶僵着表情,从付里的坐席上拿起那还没被他屁股暖热就抛弃的小黑筒。“付里先生可能要转职做诗人了——只有诗人才喜怒无常。”嘀咕着给了自己一个解释,他把望远镜在手里转了一圈,试探着把眼睛凑到那边,再把镜筒抬起来,小心翼翼看向那被公爵包下的五号包厢。
黎叶手里的望远镜砸在了他脚边。
那个瞬间,他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站在包厢门前,手里高举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