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之后想到家人的事情，我试着打电话到阁边家，却被告知今天是大姐的祭日，人们全都去了外面。
“怎么回事？”我心里记挂起那个没拿回来的相机。
我那个性好强的大姐是在战败后［我刚知道这件事］自杀的。
在那之前，她和爱人穿着白色的和服来到他国的街道上，挥动着武士刀，将衣服染成血红。
两人回到公馆，有大陆的仆人在公馆里放了火。在大火中，姐夫切腹自杀，她当了介错人，然后自刎而死。
比起电话那头人所感叹的话，我却对拿不回来的相机感到一阵惋惜，而对那件事的感情，却在挂了电话后泛滥起来。
在血色的大火中，披着血色的和服挥刀自裁，真的是很壮丽的死法。
想要——壮丽的死法。
第二天下午，去光君家里。
当时光君还没回家，是那个女人接待了我。
在她转身去倒茶时，我站了起来，把她压在榻榻米上，从后往前，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孩子哭起来了，我想起昨天光君的话，手上用力，嘴上却哼起修正过的那首曲子。
女人的尸体放在地上，我从摇篮里面抱起那个和光君很像的孩子，找来火柴，点燃了精致温馨的布窗帘。
我抱着孩子走出家门时，光君回来了。
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冲他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走下去。而几秒后，光君在一片火焰的霹雳声里，大声叫出了我的名字。
秋。
已经多久没有听见了呢？光君这样的叫我。
在前面跑着，我开心的几乎要哭出来。
没有了家庭，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吧？没有了那种碍事的东西，我们和以前是一样的呢！
跑到某个大桥上时，光君追了上来。
我扭头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从怀里掏出手枪。“别过来，“我指着孩子的脑袋”我还没有给他起名字呢。”
“好，我不去。”光君后退两步，紧张的看着我的手“秋，冷静点——”
“我杀人了。”
“不要紧，我陪你一起逃。”
“我把你的家烧掉了。”
“不要紧，我们一起再盖起来。”
“我把你的八音盒送给别人了。”
“不要紧，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我可以给你送无数个！”
“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吧？”
“我——”光君说不出来了。
一点都不开心了。
光君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因为光君和她的孩子，所以光君才会这样对我。
因为光君要守护，他和别人创造的［未来］！
这样想着，我的手便开始颤抖，几乎要扣下扳机的颤抖起来。
但却又做不到啊。
但他真的好像光君。
我怀里的小小的小小的未来，真的好像光君。
像那个带我回家的光君，那个弹钢琴的光君，那个关心着责备我的光君，那个即使被我伤害，也依然温柔的光君。
曾经爱着我的，山前光君。
再见了，光君。
枪塞到孩子的襁褓里，我把它们一起扔下了桥。
几乎是下一刻，光君的拳头就砸在了我身边。
他按着我的领子把我压在地上，举起手却只是擦着我的耳朵过去。
“秋，你这样的混账，死都太可怜你了。”
但却有东西落在我的脸上，是咸咸的，水滴。
光君——在哭。
我抬起手去擦光君的眼睛，却被他拿开。
“记住，这是最后的了，秋。”
那是光君的吻。
陌生的熟悉的温柔的残酷的痛苦的喜悦的复杂的单纯的——
［爱］
“喂，你认真的么？”
把躺在桥上的我踹起来的人，是沈泉。他的那张脸在我面前放大“艰苦的明白爱了，但世间不是只有爱情的。”
“——所以呢？”
我站起来，看见桥上走过许多许多的幻影，看见光君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山前光君，他刚才从桥上跳下去了。”沈泉叹着气“你满意了？回去吧。”
“去哪里？”
“去旁边的车站就好，我把你送到那里。之后自己看着办吧——”
塞到我手里的，是一瓶安眠药。
一点都不壮丽的死法——
坐上绿皮火车前，我看见老板冲我微笑，他说——
［欢迎来到 谣言乌托邦。］
这是我在［世间］听见的，最后话语。
后序
沈泉抬起脚，毫不客气的踩上秋的身体。“再睡就把你扔到荆棘林里面去见圣母！”沈泉咬着牙，愤愤的把海滩上的人踢的转个面“别装死，我知道你活着！”
“——累死了。”秋神色迷茫的四处看着“不，比起这个，为什么我——”
“那是羊水之海，生命之海，当然活下来了。别那么绝望的看着我，你还要更累呢，”看着消极下来的阁边 秋，沈泉心里一阵难言的爽快，他蹲下去，趴在秋耳旁说“那个孩子，光君的孩子没有死哟。”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这不是挺精神的嘛。”他一只手拍着秋的后背，一只手悄悄把有着灼烧痕迹的盒子往沙子里面埋了埋“好些了么？走吧，累了也别躺在这里，酒馆有房间的。”
“我没钱。”那人还赖着不动。
“现在，你可以不花钱在任何一家酒馆里面喝一晚上。”
“啊呀，真的么？走走走，今天非把你喝穷。”
这么笑起来，但还是难以掩盖脸上的悲伤。但那并不是失去爱人的悲伤，而是了解到［不能解脱］的痛苦。
秋大概是他见过最自私的生物——是的，这样的秋是不拥有感情的，非人类。
如果他了解一点亲情，甚至爱情，那赤色份子就不至于死的那么痛苦了。
那么说到底，那个赤色份子对秋来说到底算什么。在老板眼里，他只不过是让秋的［罪］进一步加深，顺便教给秋［爱］的人类。
但这样的人类，却创造了那样的音乐。对秋那样重要，让他忍不住复制了一个出来，可以以假乱真的音乐盒。
至于真品——就埋在沙子里面吧。
等秋在漫长的世界里明白所有感情以后，那真品就作为他的求爱礼物吧。
别说——
秋抱起来的手感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