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
叶北玄仔细一想,还真就记起来了,以前遇到萧奇志的那几次,似乎隐约闻到某种香气。
当时,叶北玄还觉得奇怪,并非春夏时节,没什么花开,哪来的花香?
如今。
郭虎臣说萧奇志喜欢随身携带香囊,才算是解开了叶北玄心中的疑惑,却也并不觉得惊讶。
叶北玄更不会觉得,萧奇志是在女扮男装。
权贵子弟里,多得是放荡不羁之辈。
这群人,会玩得很!
不止是佩戴香囊并不稀奇。
哪怕涂脂抹粉,甚至浓妆艳抹,也不足为奇。
世间虽以武道为尊,但并非人人都心向武道。
有些权贵子弟,因武道天赋不高,知道自己在武道一途,很难有所成就,于是就自暴自弃,修炼武道的念头并不坚定。
不火。
人生在世,总得有点追求,有点爱好,有点出类拔萃的特长。
既然在武道一途,难以做到高人一等,那就在别的方面,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毕竟是权贵子弟,贵族豪门,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生来高贵,又怎能像碌碌庶民一样,平庸而普通?
于是。
有许多权贵子弟,就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些方面,找到了另一条鹤立鸡群,别具一格的路子。
他们不止会佩戴香囊,还会涂脂抹粉,画眉毛,蹭口红,甚至还会在帽子上插一朵大红花,打扮得比女子更加艳丽,招摇过市。
这样的人。
叶北玄见过不少。
萧奇志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
萧奇志本身就相貌不错,已然算是一个美男子,用不着涂脂抹粉,只是在身上配了个香囊。
而今夜。
香囊散发的气味,暴露了萧奇志的行踪。
叶北玄也尝试着闻了闻风中的气味。
可什么都闻不出来。
别说是淡淡的花香味,即便很容易分辨的血腥味,叶北玄都闻不到。
术业有专攻。
难怪郭虎臣对鼻子如此自信。
这嗅觉能力……
还真是非同小可。
叶北玄顺着郭虎臣指着的方向,抬眼望去。
只见昏暗的月色之下,前方峰峦耸立,怪石嶙峋,唯有草木在大风里摇曳,看不到半个人影。
郭虎臣道:“以气味而言,萧奇志远在山林深处,中间有山峦阻挡视线,看不到的。”
叶北玄将眼神从远处收回,感慨道:“阁下这嗅觉能力,当真是非同小可,世所罕见。”
郭虎臣拉长了声音问道:“君侯啊,你莫非是想招揽我?”
叶北玄问道:“阁下何出此言?”
郭虎臣意有所指的说道:“按照常理而言,世间的权贵之人,但凡夸赞一个寒门子弟,多半就是有了招揽的心思。”
叶北玄讶然失笑,道:“看来,我以后要少夸别人。”
郭虎臣原本都想好了,要如何拒绝叶北玄的招揽。
没想到。
叶北玄会这样回答。
郭虎臣不禁有些愣神,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北玄道:“既然找到了萧奇志的行踪,倒也不必着急,我们慢慢走过去就是了,期间还得请阁下带路,免得走错了方向,被那萧奇志跑了。”
郭虎臣终于回过神来,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君侯不必如此客套,说什么请不请的。”
“大战之时,我会继续跟在君侯后面,帮着君侯补刀……”
“这古话说得好啊。”
“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郭虎臣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长刀,随即大步往山中走去,在前面带路。
山路崎岖。
郭虎臣走起路来,腰间挂着的长刀和拂尘,相互撞击,磕磕碰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拂尘是曹三三的拂尘。
长刀则是武烈王陈九朝的佩刀。
都是价值非凡之物。
如今。
全都成了郭虎臣的战利品。
天边的弯月渐渐西沉,
东方泛起鱼肚白。
天要亮了。
“快到了。”
郭虎臣放满了脚步,按住腰间叮当碰撞的佩刀和拂尘,朝叶北玄问道:“我们是现在就杀过去,还是再等等?”
叶北玄道:“就现在。”
郭虎臣却苦着脸说道:“现在就杀过去,只怕我不好补刀啊。”
“君侯是惊世之才,体质跟常人不同,体力充沛。你是不觉得累,可我累啊。”
“昨夜一番大战,如今又走了几十里路,整整一夜没睡,我实在是困得不行,熬不住了。”
“不如,先先休息休息,等我养足了精神,君侯再去找萧奇志的麻烦。”
“昨夜那一战,君侯冲得太快,我有些跟不上。而且邪祟实力强横,补刀难度极大。哪怕君侯出手之时,大多都是一击致命,要补刀的不多,可我还是漏了不少……”
郭虎臣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说道:“不过,君侯大可放心,我郭虎臣虽然实力有限,但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君侯要补刀,只等我休息好了,必定会全力以赴,必定会兢兢业业补刀的补刀!”
叶北玄点头道:“那就在此地休息一阵,养精蓄锐。”
郭虎臣直接往山坡上一趟,闭上眼睛就睡。
叶北玄走至一外石头上坐下,默念过去不灭经,闭目养神,过不得多久,已是精神抖擞。
栖霞林的山野很寂静,跟别处不同,清晨之时,并没有什么蛙鸣和鸟叫声,连虫鸣都听不到。
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不远之处,传来的潺潺的流水声。
叶北玄循着水声,走了十几步,就找到了一条山涧小溪。
昨夜一战,叶北玄虽然没有受伤,但身上难免沾染血迹,正好借此机会,清洗一番,随即再回到先前休息的石头上,闭上眼睛,回想着跟曹三三那几场激战,总结拼杀之时的经验。
老太监终归是个武圣。
跟武圣生死争斗的实战经历,非常珍贵。
叶北玄受益良多。
中午时分。
郭虎臣醒了过来,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
叶北玄道:“阁下似乎阁下要是没睡好,那就再休息休息。”
郭虎臣傲然说道:“我辈武道中人,没那么柔弱。我已经睡了整整半天,要是还提不动刀,岂不是个废物?”
叶北玄却话锋一转,说道:“以后,阁下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北境找我,能帮得到的,我一定帮。”
郭虎臣讶然道:“没想到,君侯也是性情中人!”
叶北玄淡然问道:“我为何不能是性情中人?”
郭虎臣道:“权贵子弟大多高高在上,即便表面上平易近人,心中大多也瞧不起人。君侯这样,是真正的没什么架子,稀奇得很。”
叶北玄淡然一笑,没有回答。
郭虎臣又道:“君侯是打算直接杀过去,还是像昨夜一样,等到邪祟出现,再趁虚而入,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叶北玄道:“我是趁着夜色去诛杀萧奇志,那岂不是太看得起他?”
郭虎臣赞叹道:“君侯豪气!”
叶北玄提着剑,大步往山上走去,道:“先去抓个俘虏,问问萧奇志位于何处,然后再动手,免得打草惊蛇,让萧奇志跑了。”
山林茂密。
树木长得极为繁盛,林中不见天日。走在这样的山林里,倒也不怕被远处之人发现。
三五里后。
叶北玄来到了栖霞林主峰的顶端。
登高望远。
整座栖霞林尽收眼底。
丛林万壑,怪石嶙峋,一座座石山拔地而起。
远远看去,一座石山就像是一个参天大树。数不清的石山聚集在一起,就变得跟树林一样。
栖霞林之名,由此而来。
主峰左侧是悬崖峭壁。
悬崖之下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栖霞林里的邪祟,据说都是从这深渊当中爬出来的。
山林当中,隐隐可见一具一具的尸体,鲜血淋漓,显然都是刚刚死去不久。
郭虎臣指着那些尸体所在的方向,说道:“神策武府的真传弟子晋升大考,素来竞争激烈。每年的晋升大考里,都会有一些急功近利之人,来到这一处深渊附近,就近斩杀邪祟,只为了获取更多的功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人利欲熏心,只想着斩杀邪祟获取功勋,只怕是忘了,邪祟生性就残暴至极,将世间苍生当做的猎物。”
郭虎臣一言至此,眼神满是感叹,道:“以穿着打扮而言,这些人显然都是些寒门子弟。他们进入神策武府,只为了做人上之人,却死在了成为人上人的路上。”
叶北玄淡然问道:“阁下来到神策武府,又是为了什么?”
郭虎臣沉吟许久,最终说道:“我刚来神策武府的时候,也跟这些人一样,想要出人头地,做人上之人。但后来,我进了白虎武院,见到了白虎院首座梨修,我的想法就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郭虎臣没说,叶北玄也没问。
至少。
郭虎臣没有跟陈九朝同流合污,参与围杀叶北玄的杀局。
如今。
郭虎臣正站在叶北玄身边,迎着风,吸了吸鼻子,闻着山中的气味。
不多时。
郭虎臣眼神一凝,盯着半里之外的那片小树林。
“君侯且随我来!”
“那边的山林当中,有一个落单的武府弟子。”
郭虎臣说着就走了过去,猫着腰,轻手轻脚,没有使用什么武道身法,用的只是些猎人的捕猎技巧,但脚底下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不多时。
郭虎臣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说道:“君侯且看,就在那里。”
叶北玄点点头,悄然潜行而去,待到靠近那个武府弟子之时,身形一闪,直达那人身后,猛地抬起手,捂住了那个武府弟子的口鼻,防止此人发出声音。
那弟子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
“走!”
叶北玄抓着那个武府弟子,转身就走,朝来路飞驰而去。
“君侯好手段!”
郭虎臣赞叹一声,快步跟上。
很快。
二人来到二三里外。
叶北玄这才将抓来的武府弟子放在地上,正要问话,却见此人已经是因窒息而晕了过去,于是弄来冷水,将此人浇醒。
“你!你是叶北玄!”
那人一睁开眼,立时惊得脸色煞白,抬手指着叶北玄,眼神里满是恐慌,紧接着就开始求饶。
锵!
叶北玄拔剑出鞘。
那人吓得浑身一僵,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问,你答。”
叶北玄持剑指着此人的脖子。
那人忙不迭点头。
叶北玄问道:“萧奇志身边,是不是暗藏着一个曹三三那样的高手?”
那弟子赶紧说道:“没!没有!”
叶北玄问道:“既然如此,萧奇志为何这么有恃无恐,竟敢来到栖霞林主峰,难道他就不怕我来找他?”
那弟子慌忙解释道:“萧奇志对大家说,君侯被曹三三用拂尘轰在身前,必定身受重伤,肯定追不上曹三三,过不得多久,君侯就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安安心心的疗伤。”
“萧奇志还说,曹三三身上有疗伤的灵丹,他的伤,肯定会比君侯好得快。陈九朝肯定会带着曹三三,来栖霞林跟大家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