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嘴唇，偏过头对秦臻晨道：“走吧，去处理你胳膊的伤口。”
“别走！依依！”
顾煜一瞬间无法控制地崩溃掉了，脆弱的心脏疼得牵连出来的疼渗透进骨缝之间，浑身上下都是血，嘴里发出模模糊糊的音节：“别走……不要走……”
追悔莫及的男人承受每一个路过的人怪异的眼光，他却浑然不觉，死死地瞪着女人的背影。
脑海深处浮现的是高考完的那个假期，他假装喝醉闯进女人的卧室，温柔地喃喃：“依依，别拒绝我。”
女人红了脸。
未来他把握不住，过去也再也回不去了，全都是咎由自取。
医生仔细处理了秦臻晨的伤口，提议住院观察一天。
晚上我睡在小小的陪护床上，第二天早晨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宽敞的病床上醒来。
一猜就知道是谁做的。
不过……我环顾四周没发现秦臻晨的影子，他干什么去了？
我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男人的手机号码，恰巧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那边的女人用英语询问我是否是顾先生的家属，他出车祸了正在抢救，希望我赶紧过来一趟。
顾煜？车祸？
巧合的是抢救顾煜的医院刚好是这一家医院，我连忙乘坐电梯来到一楼急诊科。
拥挤的急诊科到处都是人。患者和家属的哀嚎汇聚交织在一起，凄厉地震着我的耳膜！
护士说顾煜刚抢救出来，被安排在急诊科第十六号病床，不过……情况不太好。
我没明白情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看到病床上的男人那一刻顿时了然。
顾煜的腿受伤最重，根据现代科技的医疗水平无法根治，也就是说他后半生都会是一个瘸子。
知道这个消息，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
爽吗？倒也没多爽。
就是有一种千头万绪的感慨。
病床上的顾煜慢腾腾地睁开眼睛，随之袭来的痛觉令他龇牙咧嘴，倒吸好几口凉气，不过看清楚我之后，他慢慢地笑了出来。
“依依，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你看……”
他费力地抬起手，露出被一直攥着不肯松开的万花筒。
原来顾煜昨晚带着坏掉的万花筒开车去找当初的小摊子，开高价让小摊子的老板修好万花筒。
拿到修好的万花筒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想不到回来的路上因为超速撞上了一辆货车。
“我修好它了，保证和一开始的一模一样。”顾煜笑容藏着几分傻气：“以后我会更努力地补偿，我离不开你……依依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浑身受伤的顾煜和精美的万花筒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低头看着男人的手，紧张到连指尖都在抖。
良久的沉默，我呼出一口气，以一种平静且坚决的声线说：“顾煜，有些东西是修不好的。”
顾煜英俊的脸颊沾着肮脏的血迹，瞳孔显而易见地浮现一抹错愕和迷茫，看见我要离开条件反射地喊住我：“可是！可是你答应了爷爷……”
我的步子一顿。
顾煜露出讨好的笑，眼底含着水汽，语气带着一丝祈求：“全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但是爷爷不一样，你答应了爷爷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对吧？”
看着浑身狼狈不堪的顾煜，绝望的表情好似我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是他往后活下去的希望。
恍惚间曾经的我和现在的顾煜影子重叠，原来曾经的我在别人眼中是这幅模样。
像是唯有依赖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为了别人甘愿剥离自己独自的枝叶和藤蔓。
“顾煜，诺言不能捆绑一个人的一辈子，不管是你的一辈子还是我的一辈子。”
我怜悯同情地看着男人：“你讨好不了我，更讨好不了任何人，所以……以后的路你自己走。”
“自己走……”
顾煜失神地喃喃，眼眶颤抖地掉落泪珠：“没了你，我一个人怎么走？”
我释然一笑：“你不是还有一条腿吗？”
离开了急诊科，医院的走廊嘈杂，我的脑子却格外地清醒。
刚刚那番话看似对顾煜所说，也是我对自己的独白。
顾爷爷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然而从这一刻开始，我要为自己活。
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脚步一停，转过身子看见秦臻晨站在逆光里，淡金色的光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光晕，温柔地笑道：“还没吃早餐吧？我特意去买的中式早点，要不要吃？”
看着对方精心准备的糖衣炮弹，我心情很好地挑起了嘴角。
“好，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