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司灵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冷厉的眸光扫过一众人,讥讽道:“若我记得不错,我家王爷十四岁就被丢去戍边,一待就是六年之久,还不够以大局为重吗?”
兴平帝和墨北延,是一母同胞,甚至在当年还谣传过,先帝爷是想将皇位传给墨北延。
只是因为墨北延在外带兵打仗,先帝爷忽然暴毙,兴平帝匆匆继位。
墨北延凯旋而归之后,甚至都没有见到自己父皇最后一面。
而太后,也在先帝爷下葬的那一日,一头撞死在棺椁之上。
大胜而归的少年王爷,一日之内,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在半月之后,被亲兄长召见,秉烛夜谈之后,次日便去了北境常驻戍边。
同时,身边还跟着一位二十二岁的皇子。
美其名曰是协助,实际上,却是监视。
这些,李章元不说,墨北延不说,但事实如何,她可看的清清楚楚。
阎司灵都不用掐指一算,也能知道兴平帝很快就要断气。
因为此刻在他床边赫然已经出现了绿油油的鬼气,很快就会有勾魂的阴官来动手。
“陛下为了自己活命,不惜急召王爷入宫,在半道上埋伏杀手,给王爷种下血亲咒,用他来练手,合适吗?”
“不是的,不是的。”何公公赶紧解释,“血亲咒不是陛下让人种下的。”
他心急如焚,万万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陛下虽然铁血手腕,但也不是那种会弑杀亲弟弟的人,陛下之所以知道王爷中了血亲咒,其实是宋御医诊断出来的。宋御医,你赶紧说呀。”
宋御医都傻眼了,万万没想到阎司灵的思维这样跳脱,竟然给陛下安了这么个罪名,赶紧道:“的确是老臣诊断出来的,和陛下没有关系的。”
“正是因为陛下知道王爷也中了血亲咒,而王爷说王妃能救治,所以陛下才起了私心。”
阎司灵却不相信他们这些人的狡辩,往旁边随意地一坐:“王爷可信?”
就墨北延这种老狐狸,肯定不会相信的。
她都被试探了好几次,最后不得已在他面前显露了庐山真面目。
“王爷,我们可句句属实啊。”
阎司灵好整以暇地拿起手边的葡萄,当皇帝可真好。
寒冬腊月,还能有葡萄吃。
墨北延这家伙,那么腹黑,又喜欢算计人,现在兴平帝即将死亡,是他夺权登上高位的最佳时机。
怎么可能让她救人。
“救还是走,王爷,一句话的事。”
阎司灵丢下手里的葡萄皮,已经笃定了墨北延会做事不管。
“救人。”
“我就说嘛,我们……诶?”阎司灵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字?”
墨北延已经走到了床榻之前:“本王说,救人。”
阎司灵傻眼了:“你不是吧,你……”
穆青宇、何公公还有宋良一个劲儿地给墨北延磕头:“王爷大义,王爷大义啊!”
何公公更是痛哭流涕:“奴才就知道,陛下当年力抗群臣要保下王爷,是对的!”
这可是双向奔赴啊,他太感动了。
“还愣着做什么,阎司灵,赶紧救人啊。”
阎司灵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到墨北延的跟前,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大白天的,我怎么救?”
虽然她能看到勾魂的阴官正在露头,可她现在是凡人之躯,怎么驱使百鬼?
墨北延看向外面明晃晃的阳光:“白天就当真没办法了吗?”
阎司灵正要拒绝,墨北延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加五万两黄金。”
“这个嘛……”
“六万。”
“不是,其实……”
“十万,再多就没有了,金身也不塑了。”
阎司灵:“……你在威胁我?”
“本王就是在威胁你,今日这人,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啪!”
一个耳光,出其不意地扇在墨北延的脸上。
跪在地上的穆青宇、何公公还有宋良齐齐捂住了嘴巴。
天啊,之前坊间传闻,说王爷惧内,他们还不信,现在延王妃怎么敢打王爷?
墨北延被扇到头都偏向了另外一边,嘴里是浓浓的血腥味。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阎司灵,眼神里有震惊,更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阎司灵毫不畏惧地回瞪过去:“不是要救人吗?救,我现在就救。让他们全都滚出去。”
都不用墨北延开口,穆青宇、何公公和宋良吓得直接连滚带爬地冲出武德殿。
何公公还贴心地同穆青宇道:“一会儿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要进去,若是陛下能醒,万事大吉,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延王他们两口子的事。”
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忠心不忠心了,明哲保身。
宋良擦擦刚刚冒出来的冷汗:“延王妃到底什么来头,连王爷都敢扇?”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裕王殿下都被她弄残了。英国公在天有灵,也不知道能不能瞑目,总感觉他的闺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那夜在裕王府门口发生的事,他们可都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裕王府的鸡飞狗跳是谁搞出来的,但裕王殿下半身不遂,那是板上钉钉的,是延王妃做的。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的。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得如同冰窖。
阎司灵抓住墨北延的衣领:“要救人,就闭嘴。”
墨北延还来不及开口,阎司灵就凑上来。
直到冰冷的唇瓣相互触碰,他瞪直了眼睛。
这个吻,并不像是一个吻。
柔软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似是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墨北延能感觉压制着自己的寒气,正在一点点地被抽离。
阎司灵觉得自己亏大了,三百年来,她居然亲了个凡人。
虽然,墨北延长的好看,但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要想在白天用鬼力,她需要最强的支援,而墨北延身上的鬼气便是她最大的养料。
在评估了下自己的需求,阎司灵立刻就推开墨北延。
多亲一会儿都是对她的亵渎。
墨北延才踉跄了几步,就看到阎司灵朝床榻边一挥袖:“滚!”
他起初还以为在说他,可下一刻,一道幽幽的绿光就冒了出来。
“十爷……”顶着巨大牛脑袋的阴官哭唧唧地抱着阎司灵的大腿,“我要收不了他,我回去肯定会被嘲笑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