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门口时不时有人经过,但大多数人都只是行色匆忙的路人,偶尔有一两个会伸长脖子看一眼,可惜他们都不打算进来,而是和近旁的人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沈若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这天就要黑了,报名时间一共就定了三天,倘若今天再无人报名,指望明天一天也收不到什么人,那她的计划岂不是彻底黄了?
什么整顿青楼,什么让女子经济独立,什么让宜城的人发财致富,这些想法她没有一个能实现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些女子就不想为自己谋福吗?
沈若影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对母女从面前经过。
女孩试图让自己的母亲去报名,这样就不用指望父亲每个月差人送回来的那点钱过活,她就有好吃的了。
那母亲闻言,立即捂住了女孩的嘴巴,小声道:“别胡说,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哪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去做的?女人就是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才对,虽然日子苦一点,但至少清清白白的。”
说完,母亲似乎注意到沈若影在看自己,立即拉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
沈若影却站在原地,有点愣神。
她还以为抵触这一计划的是男子,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妻儿抛头露面,触犯自己的权威,想不到女人也是这么想的。
沈若影苦笑一声,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一点,古代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男子有,女子又岂会没有?
她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说的就是封建社会下的婆媳关系,即使在现在社会,婆媳问题都是最难处理的问题,婆婆欺负儿媳人,让儿媳即使在孕期也要做家务。
其实让那些恶婆婆有这种想法的正是由古至今传下去的封建观念,因为女子在封建社会中被打压得过于惨,女人寻不到发泄口,于是就拿自己的儿媳开刀,让她们也体会自己当初的苦。
这个世界鲜少有什么感同身受,有的只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想到这里,沈若影突然有点颓败。
她回头朝县令府看去,其实郭子义说的没错,她是这个城市,乃至整个攸穆国唯一的女县令,所以她才能任意妄为,但是对寻常女子而言,她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离经叛道,为世俗所不容。
让她们跨出第一步,比她想象中还要困难。
所以,她这一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而牧城驿之所以由着她,并不是真的觉得她的想法好,而是知道她的计划一定不会实现,想要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
她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正厅前的院子,赵衣葳和几个县令府的下人坐在桌前,桌子上是沈若影让人制作的牌子,上面写了“报名处”三个字,还放了一些她设计的登记表,厚厚一叠。
然而这些所谓的登记表上一个信息都没记录下,而赵衣葳的神情也越来越颓败。
不过他似乎没有放弃,时不时地伸长脖子朝着门口看,只要一有人经过,都会露出激动的神情,似乎真心期待会有人进来报名。
看着赵衣葳的样子,沈若影的心突然狠狠抽了一下。
她刚才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想要放弃?明明还是有人支持她的。
赵衣葳出生在低贱的梨园,他的内心渴望自由和独立,而沈若影之前对他的承诺,在赵衣葳的心里点燃了一团火,如果她现在放弃了,就是亲手将这团火浇灭了。
他的希望自此之后也没有了。
想着,沈若影重新打起了精神。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一个人支持她,她都有希望。
“衣葳,和我出去一下。”沈若影走到赵衣葳面前。
赵衣葳“啊?”了一声,似乎不明白沈若影的意思。
“大人,不是还要在这里等人报名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大人?”赵衣葳还是不明白。
沈若影没工夫和他多说,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既然那些姑娘不好意思或者不愿意来报名,那我就亲自请她们过来。”
说罢,沈若影拉着赵衣葳直接往青楼的方向去了。
“王爷,看来沈若影已经意识到问题了。”角落里,白煞笑着对牧城驿说道。
牧城驿摇了摇手中的纸扇,依旧是白布遮眼的造型,不过那对隐藏在纱布后的眼睛却异常清明。
半晌,男人轻笑了一声:“这个女人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脑子够用,这宜城或许……真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