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个爱开玩笑的小孩,最是见不得你一帆风顺,所以他总是会在你的奔跑的道路上放置各式各样的石子,有的让你脚底一痛,有的让你不小心摔倒在地,有的让你虚惊一场,有的让你结结实实的受伤疼痛,最后落下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疤……”——织梦者《BonneNuit!晚安!》转进一条安静的小巷子,叶卿舞靠在墙壁上,捧着手机看着那条短信息良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泛起一抹凌厉的笑容,而后起身,向着司空逸的小楼的方向,稳稳的走回去。
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里泛起的冲动,让叶卿舞在拥挤人流中艰难的逆行穿梭,匆忙的脚步,急促的喘息,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让她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于是没留神脚下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身旁有个人突然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免于和地面亲密接触,她抬起头想要道谢,却看到了那人的西装上有一枚小小的标志,是颜家的保镖。
那人见叶卿舞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标志,忙松开了叶卿舞,微微欠了欠身,而后迅速消失在了人海里,但他给予叶卿舞的清醒,是无法带走的。
“叶澜失踪”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在这里发生的,自从自己踏上了江南的土地,身边就一直有颜家的人跟随保护,对于叶澜,司空逸更是小心,所以一向谨慎周到的他,怎么可能出了这样的纰漏?况且,小楼的背后就是老戏台子,有一条走廊可以直接穿过去,根本就不用出门,自己又特意叮嘱过叶澜一定要和温言一直在一起,他向来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会跑到失踪,更不会恶作剧和撒谎。那么,排除了种种的可能性,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嫌疑人……
“叶慕非,既然你选择了玩这个游戏,那么就不要中途退场!”
巷子幽深,路灯昏黄的光芒闪烁出几分诡异的味道,叶卿舞已经看到了小楼的轮廓,但是没有灯光,让她的心脏没来由的跳快了一拍,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路匆匆而归,越是接近小楼,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理智对于大脑的主导已经摇摇欲坠,叶卿舞的眉头渐渐皱起,在她的手掌推开虚掩的月亮门时,她的心就好像是掉进了万丈冰窟,冷得她不自觉得颤抖起来。
她离开时还热闹喧嚣的小楼,如今仿佛是一座弃楼一般死寂无声,前厅的门洞开,里面除了陈设,再无半点人气,恐惧在这一瞬间炸开,叶卿舞本能的握紧拳头,指甲嵌进皮肉带来痛感,这不是梦境,那么,在她离开的这两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澜澜?”夜风中,叶卿舞的声音在颤抖。
“司空逸?”
“温言?”
“尹航?”
“萧何?”
……
所有人的名字被她唤了一遍,但是除了风声和回声,再没有任何的回应,叶卿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锁屏背景上叶澜的笑容天真烂漫,在这一瞬间,母性战胜了本能的恐惧,叶卿舞攥紧了手机,冲进小楼里。
一路走一路呼唤,叶卿舞走遍了所有的屋子,打开了所有的灯,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有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或者说就好像是从来都不曾在这个地方出现过。这是不科学的!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她忽略了的!
叶卿舞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闭起眼睛深呼吸三次,手指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戴上,随即按下播放键,《天机》的前奏响起,似乎是叫醒了一整个沉睡的世界,同时也吼退了叶卿舞身体里的畏惧和寒冷。
“有寻宝图图却没准过/有杀身祸我却没怕过/骁勇善战直觉带头/你泪光的勇敢照亮绝望/墨色淡天色浓群魔乱舞在争夺/为了你我带种敲响危机的丧钟/我有你你有我富春山居的美梦/搏命演出你的未来敢不敢给我/我们天生一对天命钦点/天机并不是天谴是天赐奇缘/直到天上长眼天下无贼/天机已经天注定爱上你的我/天生为你奉献/我们天生一对天命钦点/天机并不是天谴是天赐奇缘/直到天上长眼天下无贼/天机已经天注定爱上你的我/天生为你奉献……”
重新回到院子中的叶卿舞忽然就钉在了原地,她阻止了下一首歌的播放,将《天机》倒回到刚才一晃而过的部分,阿信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敢不敢给我……天生为你奉献……”
“呵呵——”反复三次之后,叶卿舞轻笑出声,“真的是非常抱歉,就算我的生命曾经被你第二次给予,也并不代表的我一生都要交由你来掌控;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爱上了你,但是这不能够成为你利用我的筹码;叶澜是我的孩子,他并不是我和你的爱情结晶,所以,用我的儿子威胁我换来的,就只能有挣扎和反抗。”
叶卿舞将手机重新放回衣袋中,跑出门到街上拦了一辆的士,开门上车关门报出地址一气呵成,司机见她如此着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平时需要四十多小时才能完成的路程,硬生生的被司机抢出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2019年2月14日22点整,叶卿舞站在知梦园的门口,看着里面灯火辉煌,嘴角挑起一抹挑衅的笑意,眯起的眼睛里,尽是熊熊燃烧的战火。
与此同时,知梦园里的紫藤花架下,慕非优雅的坐着,身边的茶炉煮着泉水,水蒸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脸。茶具已经摆开,似乎只等饮茶人的到来。那一双凤目半敛,看不分明其中的神色,唇线的弧度像往常一样,清浅而不易察觉。
大门未闭,叶卿舞径直而入,绕过照壁,走过弯弯曲曲的湖上桥路,初春时节,绿色并不明显,所以,也不曾激起叶卿舞的怀念。
起手拎壶,煮好的泉水自上而下冲入茶杯之中,蜷曲的茶叶舒展开来,茶香缓缓溢出,慕非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十五分钟,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安静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些细小的动作,慕非抬头向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望过去,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呵,你还真是好兴致,夜半煮茶,招待孤魂野鬼吗?”一道倩影出现在紫藤花架下,眯起的桃花眼眸妩媚惑人,却不含半分温度。叶卿舞并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个男人,爱之深,责之切,恨之痛,还有终于落下的心脏,太过于复杂最后便归于了冷漠。
“别这么说自己,我会心疼。”慕非把茶壶放回在茶炉上,端起一杯热茶,递到叶卿舞的面前,“初春时节,就算是江南,夜里还是凉,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叶卿舞接过茶盏,强忍住泼慕非一脸的冲动,冷冷问道,“我儿子呢?”
“应该说是我们的儿子。”慕非伸手抚摸上叶卿舞的脸颊,笑着说道,“血浓于水,我也不曾想到他居然能够认出戏台子上的我,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临时改变了计划,那一出折子戏终究是没能唱完,也没能等到你来看,真是可惜了。”
“慕非,你无耻!”叶卿舞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瞪着慕非,咬牙切齿,“真是够了,你的脑子里除了算计,还能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算计我很好玩吗?很有成就感吗?你心里很痛快吗?”
“很好玩。很有成就感。很痛快。”慕非很诚实的回答,眼神中的真诚让叶卿舞顿时语塞,而后彻底爆发。
“慕非!你有病吗?可惜了我没有药!我就算是有药,也治不了你的病!就算能治得了你的病,我也不给你吃我的药!你就等着黑白无常来抓你吧!”
“卿卿,我又不和你抢病房你激动什么?是不是家里的Kingsize还不够你翻滚了?嗯,我回去就给那熊孩子弄个单间。”
“……”
“咦,不说话了,真乖,我们回房间了!”
叶澜躲在二楼看着爸爸打横抱起妈妈进了屋,嘻嘻笑着转过头看着一屋子的叔叔,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于是收敛了笑容,问道,“你们怎么了?我爸爸妈妈和好,你们不开心吗?”
“开心,但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尹航一脸苦瓜样。
“凉拌。”
“跑路。”
“好!”众人在萧何淡然的话语中果断的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一瞬之间,叶澜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最后一个出门的温言还不忘给他把门关上。
“这是怎么了?”叶澜摇晃着小脑袋爬上床,“哎呀,不想了,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反正爸爸妈妈和好啦,那么,睡觉吧,晚安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