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叶子和织梦者的聊天记录里,谈到的最多的话题就是感情,包括亲情、友情、爱情,提到的次数最多的词语是信任。特别是在叶卿舞知道了织梦者的真实身份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话题越来越深刻,涉及到慕非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不同于叶卿舞对着陆展的抱怨,在她和温言之间,讨论的最多的除了慕非的真正身份来历就是他的能力问题。他们一致认为,慕非说的最大的谎言就是——“我所努力拥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留在卿舞小姐身边而已。”
轻描淡写的,往往都是重于泰山的。
江南是安静恬淡的,纵然是夜里,也不会有喧哗,特色小吃街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游客脸上都有一种因为美食而存在的满足,各色小吃的香气和卖相都足以吸引人的眼球,还有现场制作的师傅们,都是游客们驻足拍照的地方。温言牵着叶卿舞的手,慢慢的走在小吃街上,偶尔停下来买点什么东西尝尝,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似乎是在刻意的避免着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两个人停下来。
“你看,有人在放荷花灯。”叶卿舞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姑娘。星星点点的荷花灯漂在湖里,像是点点星光,指引着一条通向未来的路。那个方向,都是美好的愿望。
“卿舞,你这……”温言哭笑不得的将叶卿舞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的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给她解释道,“那不是荷花灯,而是许愿灯。传说,这条河流着流着会分出一小支来流向一个神秘的地方,那儿住着一个好心的神仙,所有流到他面前的许愿灯里的愿望都会被他帮忙实现。”
“似乎每一条河的尽头,都会有一个好心的神仙。”叶卿舞靠在温言的怀里,耸耸肩,笑了。对于这些东西,她向来是不感冒的。她没有信仰,也不相信神仙,毕竟她连身边的人都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更遑论那些没有实体的想象产物。但是她能够理解那些姑娘们的做法,只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卿舞,有的时候,活得不那么现实,稍微糊涂些,也没什么不好。你等一下!”温言拍了拍叶卿舞的肩膀,转身跑去一个老太太的摊点,买了两盏简易的许愿灯,一盏留在自己手里,一盏递到叶卿舞面前,“试一试吧,说不定就灵验了呢。”
“我可没有那么多浪漫的细胞,懒得做这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是天方夜谭,就都会得到,这就是身份和地位还有财富的优越性。”叶卿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屑温言手里的许愿灯,其实心里很想试一试,如果将它放进河里,会不会漂到温言说的那个神仙那儿去,自己想要的那一件东西,是不是真的就能够得到……
愿望是一种本能。本能只与心有关系。
“卿舞,你在我面前撒谎的时候,眼睛会不安的扫过我衣领上的花朵,十九年了,你没有一点变化。”温言将许愿灯放在叶卿舞的手心,拿出一盒火柴将许愿灯中间的蜡烛点起来,然后把自己的灯也点燃,“去放灯吧,不要忘了许个愿望。”
叶卿舞看着跳动的小火苗,最终还是同意了温言的提议,跟着他蹲在了河边,轻轻将灯放进河水中,推一下,然后看着它漂远。温言有看到叶卿舞的嘴唇微微的动了一下,他微笑。不需要询问,他也知道,叶卿舞想要的,是什么。
“你怎么还不放你的灯?”叶卿舞转过头看着温言。
“夏日宴,回眸佳人诗百篇,凝作陈三愿:一愿佳人事事称心如愿,二愿佳人身心晴朗无怨,三愿佳人与才子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伴着温言干净的嗓音,那盏小小的许愿灯顺流而下,一阵风拂过,它追上了叶卿舞的那一盏,两只小灯并肩朝向远方,却没有挨在一起,中间那一点点的空隙,看在温言的眼中,尽是苦涩。
有些人是相交线,从陌生到那一点的相遇,然后渐行渐远;有些人是重合线,从遇见就注定了携手同行;而有些人,却是平行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靠近,却永远不能有触碰的瞬间。说不上哪种好,要看对方,是谁。
温言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叶卿舞听见,他安静的看着叶卿舞的侧脸,忽然站起身来伸出双臂,笑了,“怎么的,被我感动了吗?来来来,给你一个爱的抱抱,别难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谁稀罕你似的。”叶卿舞翻了翻眼睛,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腿已经麻了,于是身子一个趔趄,直接往温言的怀里倒过去。
“呵呵呵……”温言一阵轻笑,搂紧了娇小的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安静下来,而后亲了亲她的发际线,“小叶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叶卿舞沉默的回抱住温言,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她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第一次的醉酒,而后的强迫,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她慢慢的不会拒绝和彻底接受,让她觉得自己究竟是什么,竟然会对夺走自己清白的男人产生了感情,无论那是什么样的感情,有没有上升到那个可怕的程度,她都痛恨着她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索性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包括陆展。
再后来,就是温言……
她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她只记得电话那一头的呼吸,一直很平稳,就好像对方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一样。那天,叶卿舞第一次在慕非的身下泣不成声,她对于织梦者的在意远远大于她对于未婚夫的在意,肮脏的自己终于被人看到了,那一种无法承受的巨大压力劈头而来,至此之后,她总是小心翼翼的面对织梦者,面对温言,面对陆展,将情绪藏得滴水不漏,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梦幻。
叶卿舞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被遗忘,而今才知道,温言的决定,始终如一……
三年前的海边,叶卿舞和温言背对背坐在礁石上。
“卿舞,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你要知道,我是个男人,而有关于你的流言已经足够多了,你确定你能够承受那些闲言碎语?”温言的声音里不乏担忧和歉疚。
“诚如你所说的,有关于我的流言已经足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件,最近我们的关注度太高了,当初温歌坚持要结婚,为的就是把你*到这条路上,不是我就是沈甜,二选一你没有退路,而这个办法,是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叶卿舞淡然的说着,眼睛看着平静的海面,没有波澜。
“卿舞,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嫁给我也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温言换了个商量的语气。
“我们都不是能够勉强自己的人,本心上来说,你不愿意娶我,我也不愿意嫁给你,我们之间的距离刚刚好让我们满意,为什么要打破呢?我们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温言,你怕了。”叶卿舞冷笑一声,“他们想要看着我成为家族的牺牲品,我就偏要做个王者,笑到最后的,才有资格站着,不是吗?”
叶卿舞的傲然和坚持,最终让温言妥协,那个黄昏,温言将叶卿舞圈在她的双臂之间,亲吻着她的发际线,在渐渐涨起的海潮里,轻声对她说着,“卿舞,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那一年的叶卿舞,16岁,叛逆的孩子,眼睛里面因为恨,已经看不到萌芽的爱情。
三年后的江南,一切都在变化,不变的,居然是誓言。
不远处。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口是心非,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截了当的表达么?猜来猜去最后只能是擦肩而过,这样的结果就是你们想要的吗?”尹航坐在后座,看着驾驶位上的慕非,歪着身子靠在萧何的怀里,幽幽的叹气,“温言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小舞更是如此,你们几个不累吗?在这件事情上面,你们还不如我和萧何勇敢,真是打心眼里鄙视你们几个。”
“沈甜那边,你真的打算那么晾着了?她可不是一般人,沈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你做好了准备,就这么结束了?”萧何很难得的没有举着相机对着叶卿舞闪闪光灯,也很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没有看到他的眼睛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他在兴奋,挑战高难度的拍摄角度和技巧,向来是他的情有独钟。
“我真是疯了,居然相信你陪你跑到这儿来看着温言和小舞秀恩爱,慕非,车里都快不用开冷气了,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陆展无聊的摆弄着手机,一遍一遍解锁玩儿。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话音未落,一脚油门车已经开了出去,慕非才不管车上三个人的白眼和抱怨,至此他终于可以确定,温言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