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深吸一口气，也没再耍性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些，对萧燕雀说道：“这些是我一路奔波带来的，里头有药材、干净的布还有些吃食，你先收下。还有农神医，他医术高明，定能帮上大忙，快让他进去吧。”
萧燕雀站在城门口，身形挺拔却难掩疲惫，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透着几分沧桑。
他抿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心疼与担忧，“清月，这疫病太凶险，我送你去临汾。那里安全，离荆楚也不算太远，马车快些一日便能到。”
苏清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你忙你的，如今这城中疫病横行，百姓需要你。暗二他们武艺高强，一路上定能护我周全，不需要你送。”
萧燕雀眼眶微微泛红，上前一步，轻轻揽住苏清月的腰，刻意避开她受伤还未痊愈的右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略带哽咽，“对不起，清月，刚刚是我说话太冲了。你不顾危险来找本王，我心里欢喜得紧，可这疫病真的太可怕了，你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好不好？”
苏清月心中一暖，手不自觉地搭上萧燕雀的腰，刚想回应，萧燕雀却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抽身离开，他眉头紧蹙，叮嘱道：“回去之后一定要用艾叶好好熏一熏，这一身衣裳也别要了，千万不能染上疫病。”
苏清月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后缓缓垂了下去，心中一阵失落，她低着头，声音有些低落，“知道了，你快进去忙吧。还有，你瞒着我荆楚疫病的事，这笔账可还没完，等你忙完，我再找你算账。”
萧燕雀无奈地苦笑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宠溺，“届时本王一定负荆请罪，任凭王妃处罚。”
苏清月轻哼一声，佯装生气地转过身，快步走到农百草身边，撩起裙摆，屈膝行了个大礼，诚恳地说道：“农神医，此次荆楚疫病肆虐，百姓受苦，还请您施以援手，救救这里的百姓。”
农百草身着一袭素袍，银白的胡须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连忙抬手将苏清月扶起，神色温和，“王妃严重了，医者仁心，老夫定会竭尽全力。”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药方，递给苏清月，“王妃，这是药方，一日需服三服药，按时服用，切莫忘了。”
“谢过农神医了。”苏清月双手接过药方，小心收好。她又看了一眼萧燕雀，眼中满是眷恋，最终还是转身，扬声说道：“走。”
萧燕雀望着苏清月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在原地。
他不是不想亲自送她去临汾，只是自己在这疫病横行的荆楚县中已待了太久，身上怕是早已沾染了疫病之气，他怎能让苏清月冒一丝被感染的风险。
哪怕心中思念如潮，他也只能强忍着，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转身踏入城中。
农百草也一刻都没停歇，一进城便直奔临时搭建的医馆。
此次鼠疫来得迅猛异常，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荆楚。农百草和裴太医在那医馆里，对着一本本医书，反复钻研，整整三日，才终于研究出一个药方。
然而，这药方究竟有没有效，谁也不敢打包票。无奈之下，只能让那些愿意尝试的病人先喝着。试药的是一位中年百姓，他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从脉象上看，他已时日无多，高烧持续不退，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脓疮，散发着阵阵恶臭。
裴太医的孙子，年轻气盛，守了一晚上，见病人的病情毫无起色，忍不住凑到裴太医耳边，小声嘀咕道：“爷爷，这农百草的医术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啊，一晚上过去了，这人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裴太医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怒目圆睁，抬手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医馆里格外响亮，“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看看你自己，年纪轻轻，医术没学到几分，倒学会妄自尊大了！你比得上这里任何一位为了救治百姓日夜操劳的大夫吗？大言不惭！滚回去把医书抄二十遍，抄不完就别想出家门！要是还这般浮躁，就滚回京城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裴太医孙子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他满脸羞愧，连忙拱手道歉：“孙儿一时糊涂，魔障了，孙儿这就去领罚。”说罢，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萧燕雀的耳中，他正坐在堆满公文的桌前，眉头微皱，思索着下一步的防疫举措。听到手下的汇报，他微微颔首，神色平静，这事说到底是裴家的家事，况且裴太医处理得公正严明，他也无需多言。
“那个试药的病人现下如何了？”萧燕雀抬起头。
“还未曾有何变化。”暗一回答。
萧燕雀轻轻叹了口气，拿起笔，蘸了蘸墨，缓缓写下一封给苏清月的信。信中，他细细诉说着城中的情况，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写完后，他静静地等着墨渍晾干，才小心翼翼地将信装进信封，“去，把信送到王妃手上。对了，千万记得在信封上熏熏艾叶，莫要让疫病之气沾染到王妃。”
暗一双手接过信，小心收好，转身迅速离去。
医馆那边传来消息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
试药的百姓病情竟有了些许好转！
原本高烧不退的他，体温开始慢慢下降，脸上的疮也不再继续蔓延，有了收口的迹象。
农百草和裴太医满脸疲惫却难掩兴奋，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对药方进行微调，力求让其发挥更大的效用。萧燕雀得知消息后，紧锁的眉头终于燕绥之稍稍舒展。
他立刻提笔给苏清月写信，想要详细地告知她医馆这边的好消息，提笔之时又顿了一下。
“暗一，收拾一下，我们去找王妃。”
暗一闪现出身，脸上为难，“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