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老爷子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陆时谦的床前,在陆时谦将要晕过去的时候摸了一把陆时谦因为剧烈挣扎而出了一头冷汗的额头。
那动作带着怜惜,可是陆时谦丝毫不想领情,他别扭地将头扭到了一边,牙关咬的死紧。
终于,陆老爷子出声说话了,这话却是陆时谦最不想听到的话。
“好好活下去,不能辜负夏菡的一片心。”
闻言,陆时谦的眼角顺着下来一股子泪水,这让陆老爷子心里又是一颤,可是陆老爷子没有说真话,他只是关上了门,只留下陆时谦一个人呆着。
如果陆时谦还对夏菡心怀感恩,他应该会好好坚强地活下去的!
房间里。陆时谦身侧的手虚空地握了一下。
他不是个会掉眼泪的男人,可是陆时谦无法控制住这一行泪水。
他以为自己听到这样子的话会发疯,可是陆时谦无比地镇定,他就只是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砸东西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上的镇定剂效用还没有完全失去,陆时谦全身瘫软地躺着,他只看得到白花花的天花板。
他的心麻木地颤动着,心跳跳得那么缓慢。
陆时谦盯着天花板,泪水湿透了枕头边。
陆老爷子和管家回到了书房里,管家为陆老爷子泡了一壶茶,带着醇厚的茶香慢慢地平复了陆老爷子的心境。
管家要是察言观色的个中高手,看出来陆老爷子心里没有那么难过了,他才问出来刚才一直有些奇怪的问题。
“陆老,您为什么顺着少爷的意思说少爷移植的心脏是少夫人的呢?”
陆老爷子是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心脏并不是夏菡捐献的,手术后魏院长的确有和他交谈过关于夏菡的事情,也提及当时夏菡的确有和陆时谦做过器官配对,可是很不幸的是,夏菡身上的渐冻症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器官移植,所以本身相配的器官反而变得不再适配了。
可是就是知道了一切的陆老爷子却撒谎默认了陆时谦身上的心脏是夏菡的。
这是为什么呢?
管家有些想不通。
陆老爷子则是很清楚,夏菡在陆时谦心里此刻已经是处于唯一的那一处了,无论夏菡做过没做过捐献心脏的事情,他都会从心底认为自己亏欠夏菡太多。
与其捅破这一切,还不如让陆时谦带着愧疚活下去,或许会更好。
“夏丫头已经回不来了,这心脏或许能够给他活下去的理由,本质上并无区别。”
陆老爷子按了按太阳穴,实在觉得心累。
周围的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此时陆家唯一的顶梁柱没了主意。
陆老爷子休息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语气无比地疲惫不堪。
陆时谦那一晚谁都没有见,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他任凭外头的夜再黑,也没有让人开灯,就连专业护士进来换营养液也是开了一盏很昏暗的壁灯辨别。
整个陆家一时间都被一种莫名悲伤的氛围所笼罩着,不仅是陆时谦不再有动静,就连陆老爷子也不再进食,甚至很多佣人也都屏声敛息地,生怕再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只能是硬着头皮将陆老爷子吩咐送进房间里的补药拿进来。
陆时谦已经是整整一天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了,如果仅仅靠着那些营养液吊着,迟早会出事!
所以一大早陆老爷子就让人熬了温润的补药,去维护一下陆时谦身子。
“少爷……”管家先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可是里头并没有回应,他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还以为陆时谦依旧在睡着,谁知道走到陆时谦跟前才看见陆时谦的眼睛竟然睁着。
他的状态极其不好,眼睛下面是重重的一圈乌青,看来陆时谦不光是之前那个晚上没有睡,昨天也未必是合了眼睛。
管家心中也是一阵怜惜,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给陆时谦盛出来一小碗补药再拿到小桌子上。
陆时谦心里已经想开了很多了,不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更何况,他现在身体里的心脏可是夏菡的,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陆时谦去珍惜现在的生命。
陆时谦稍稍地坐起来一些,因为长时间未进食,他起来的时候头猛地晕了一下,差点干呕。
管家忙过去扶陆时谦,他却抬手阻止了。
管家这才看清楚了陆时谦的脸,只是短短一天,可是陆时谦的样子却像是憔悴了很久,就连这些天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些肉也好想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一般。
他心中不忍,赶紧架好了小桌子把勺子递给了陆时谦。
“少爷,您多少喝一些补药吧!”
就算是稍微宽慰一下少夫人的在天之灵,后半句话管家没有说出口,他怕说出来的话会更加触动到陆时谦的心弦。
虽说陆时谦伸手接过了管家的勺子,但是他只是将勺子拿在手里,没有动。
勺子不小心碰撞在了瓷碗的边缘,他抬起眼皮,声音有气无力,任凭谁也能够感觉出来陆时谦的费劲。
这么久了,陆时谦说出来的话第一句还是关于夏菡的。
“谁签的手术同意书?”
窗帘的缝隙透过来一些光线,照在了陆时谦的脸上,只不过他本身脸色就不好,根本就显不出来半点血色。
陆时谦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夏菡的心脏是谁同意换进他身体的。
这类型的大型手术都是需要直接家属进行签字才可以的,不会轻易就进行。
管家看着陆时谦*的眼神,心中实在不好受,少爷这个样子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呢。
他就像是一个受了很大伤害的孩子一样,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之后只能无力地承受,更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手脚都被捆住了,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伤疤。
“您是指?”管家挪开了视线,过去将瓷碗往陆时谦那边挪了一挪,让陆时谦的勺子浸在了补药里。
勺子在深色的补药里已经失去了白色,渐渐隐去了,陆时谦实在不想喝,便将勺子直接扔进了瓷碗里,人曲起来一条腿支撑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