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谦就这样，在床边坐了一整夜。
直到外面的天色由亮变暗又变亮，双腿已经彻底失去知觉，他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在夏菡的诊断书上，陆时谦看到了秦楚轩的签名。
这是秦楚轩之前帮夏菡开药的时候飞快署下的一个名字。
“喂？”
陆时谦找出秦楚轩的电话号码，在对方迅速接通之后，又觉得心中不悦。
这个秦楚轩，总是跟夏菡走得很近，还神神秘秘的，明明知晓很多关于夏菡的事情，却从来不透露半分！
“喂？怎么？”秦楚轩眉头一皱，听出是陆时谦的声音，也没什么好气。
陆时谦抿了抿唇，“你现在在哪儿？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
秦楚轩拉着箱子，他正好才下飞机，接到这通电话的第一反应还很意外，“我在机场，陆总是要面谈，还是在电话里说就行？”
“……”陆时谦顿了顿，最后抛下一句话：“在我家见。”
秦楚轩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夏菡死讯的事情已经传出许久，而陆时谦这边一直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而且秦楚轩心里很清楚，夏菡当初是想舍弃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心脏移植给陆时谦的，而看陆时谦这没事人一样的态度，秦楚轩不自觉握紧了拳。
很快，陆时谦的人在机场附近出现，联系了秦楚轩后，带着他直接驶向别墅。
二人一见面，火药味十足。
“你看起来生活不错，还出了趟国。”陆时谦眼皮耷拉着，冷冷的瞥了一眼秦楚轩身后的行李。
“你不也是吗？听声音，中气十足。”秦楚轩睁眼说瞎话，他分明一进门就看到了陆时谦已经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一张满是憔悴的脸，而且那双猩红的眼，说明他近期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至于声音，更是沙哑到不行。
陆时谦将手插进裤兜，勾唇笑笑，“你是为了躲可儿，才出国的吧？”
秦楚轩听到“云可儿”的名字，想也没想，抡起拳朝着陆时谦狠狠砸了过去。
因为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陆时谦躲闪不及，直接被打到踉跄，腿磕在床沿上，才勉强支撑他没倒下。
陆时谦站直了身子，没有立即还手，只是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直勾勾的盯着秦楚轩，出声问道：“你这一拳，是为了谁打的？”
“这是我和可儿的私事，还不必你来过问。”秦楚轩攥着拳，胸膛起伏。
“我是她哥，我为什么不能问？”陆时谦冷笑道，饶有趣味的盯着秦楚轩，“你这个人……倒是蛮有意思，之前一直围在夏菡身边，结果后来又突然和可儿在一起了，现在又一声不响的出国……你这是什么居心呢？”
这些话，字字句句戳中秦楚轩的要害，秦楚轩面色一冷，不回应陆时谦的话，而是问了别的事情，“听说陆氏集团要易主了？啧……你这高开低走，还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行了，我找你来不是来拌嘴的，夏菡渐冻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时谦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喉咙更加沙哑了。
秦楚轩一怔，随即大笑道：“不是吧，陆总，你现在终于知道这个真相了吗？”
陆时谦上前一步，拽住秦楚轩衣领，“秦楚轩，你最好不要惹我……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啧……你这模样，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好在夏菡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你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秦楚轩也挑着陆时谦的痛处说，嘴上毫不留情。
本以为陆时谦会因为这句话跳脚，可在秦楚轩挖苦讽刺过后，他却像个被抢走了糖的小孩子一般，垂着头，双手恹恹的耷在两侧。
在这一刻，陆时谦突然认可了秦楚轩的话，他的确是个很糟糕的人……
陆时谦反常的模样，倒是让秦楚轩觉得没劲。
“罢了，我没资格说你什么，你自己调整吧。如果你是来向我确认夏菡生病的事情，那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就是得了渐冻症，而且是她不愿意告诉你和陆老爷子的，因为她不想让你们为她担心，也不想拿生病的事情，来博同情。”
秦楚轩说罢，左手拧了拧右手因为打陆时谦而有些用力过猛的手腕，看了一眼陆时谦，转身走了。
听完这些话，陆时谦只觉得呼吸没有那么顺畅了，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夏菡的脸，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
秦楚轩离开别墅之后，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他这次突然回来，是要将自己之前一直做的一些研究成果整理出来，送到白神医手中供做一个参考。
开车行驶到路程的一半，脑海中又忽然想起陆时谦提起云可儿……
心头又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划过，但是他咬咬牙，将这股异样的感觉压制了下去。
在别墅里宅了几天，陆时谦冷眼看着已经九十九加的未接电话，面无表情的一键清除，随后调出助理的号码，发了条“过几天联系”的短信之后，索性将手机关机。
若是不发这个消息，助理指不定又要到别墅里来。
偌大的屋里，没了夏菡，又没有佣人，显得格外空旷。
这样压抑的氛围，不适合久留，陆时谦走进洗手间随便洗了把脸，穿了件外套出门，一路到最近的酒吧去。
关于夏菡之死的细枝末节，已经都非常清楚了。
当初夏菡突然同意离婚，并且主动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出来时，定然是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将自己的心脏给陆时谦，可惜陆时谦并不知道这些。
他还觉得是夏菡突然想通了，愿意把位置让给苏云雅了，所以当初只希望夏菡能把答应给他的心脏早日给他就好，谁知道……夏菡做的这个决定，竟然是把她自己的心脏给他。
若是能早点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的，陆时谦越想，心中越烦闷，将面前的一杯酒一口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