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话想对林语清说。
比如“你不是我的复仇工具”，比如“那一场婚礼我也曾真心期待过。它不是一场骗局。”，再比如“我想要的，仅仅是你的心”。
但是余萧寒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林语清说完以后，一直低着头，不再看余萧寒一眼。两个近在咫尺的人，却隔得如同天涯海角。
当天晚上。
余萧寒和莫瀚飞坐在旧时光的沙发上，莫瀚飞从厨房里拿了冰啤酒，递给余萧寒。然后自己也开了一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出什么事了？”莫瀚飞瞥了余萧寒一眼：“漫漫追妻路，现在走到哪儿了？”
“还没开始。”余萧寒猛喝了一大口啤酒。
“这话怎么说？什么叫还没开始啊？语清都在你公司上了那么长时间的班了，你这个进展也太缓慢了。”
莫瀚飞咕咕咚咚喝了一口啤酒，对余萧寒：“说说呗，怎么回事？”
要不是真的心烦意乱，余萧寒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莫瀚飞喝酒的。
余萧寒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里面传来了啤酒撞易拉罐的清脆声。
余萧寒有一天晚上睡觉做梦――梦里的他站在林语清的对面。他想要低头亲吻林语清，但是却被她厌恶的推开。
“余萧寒，你低头看看你自己，多脏。”梦里的林语清，对余萧寒厌恶至极。
“这么多年了，你给我过我的，除了谎言还是谎言。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以为的幸福生活，原来就是谎言编织的牢笼。
我不爱你了，你走吧。”
林语清转过身离开，背影决绝无比。
余萧寒就在那个时候猛然醒来，手都被他在梦里握出了指痕。
虽然只是一场梦，但是已经足够让余萧寒感受到，如果有林语清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的那一天，他的心情会是怎样的。
“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更惨的是，你现在人都快留不住了，”莫瀚飞替余萧寒苦闷：“我觉得依照你过往的行为来看，你现在说什么，语清都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余萧寒的“前科”太多，林语清根本不敢再去相信。
“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她。”
只有她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肯相信。
余萧寒把喝了一大半的啤酒罐放到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哎？事情还没解决呢你就走了？”莫瀚飞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余萧寒到了门口：“你这该不会是决定放弃了？”
余萧寒白了莫瀚飞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放弃？”
莫瀚飞尴尬的挠了挠头：“可是语清现在都给你把话挑明了，要是你再去找她，未免太不合适了吧？”
但是余萧寒已经走出了老远，根本没有回头。
莫瀚飞摇了摇头，把门关上。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瀚飞――”楼上传来了乔可语的声音：“你上楼的时候帮我把囡囡的围嘴带上来吧！”
“知道啦，没问题！”
莫瀚飞很快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拿起挂着的粉色围嘴，一步并作两步上楼。
这段时，是莫瀚飞觉得自己最幸福的时候。
他顺利地当了爸爸，有了一个可爱得不得了的小闺女。深夜安眠时，一勾手就能把最爱的人搂在自己的怀里。
无病无灾，岁月安稳。仿佛是上天的馈赠一般。
莫瀚飞进房间的时候，囡囡正躺在摇篮里，蹬着自己的两条小腿，手里还抱着一个绵羊玩偶，嘴里呜哩哇啦叽里呱啦，说着“婴儿专用语言”，玩得不亦乐乎。
乔可语就坐在摇篮边上，看着玩得投入的囡囡，目光中满是母爱。
莫瀚飞见了，笑道：“好不容易她能自己玩一会儿，你就休息一会儿。还这么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累不累？”
乔可语往边上坐了一点，让莫瀚飞坐下：“我总是看不够囡囡。你看她长得多快，才刚刚半个月呢。”
“往后还要看几十年呢，”莫瀚飞揽住乔可语的肩膀，故意道：“你最近只顾着看你女儿，都不看看我――我也很好看的，好不好？”
乔可语不由得一笑，靠在莫瀚飞的怀里：“真想现在就看着囡囡长大――看她第一次系上红领巾去上学，一蹦一跳的。一眨眼，长得比我们还高，有了女生的小秘密和小心思，有了喜欢的男孩……瀚飞，你说我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乔可语忽然悲从中来。
“当然可以了，”莫瀚飞搂着乔可语的手紧了紧，道：“再大的困难，都会熬过去的。”
但是如果那个困难，是生死呢？
乔可语因为怀着囡囡，所以一直没有吃药。
癌细胞得不到控制，在乔可语的身体里肆虐，这件事，莫瀚飞知道，乔可语也知道。
但是没有人主动提起。
“怀着囡囡的时候，我真的很怕我撑不住，怕不能把囡囡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所以我总是在想，只要能让我看我的孩子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人都是贪心的。我想要活下去，我想看着囡囡长大，想陪着你慢慢变老――但是，我真的害怕，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乔可语现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一直哭了。生与死的问题，想得太多，也见过的太多，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唯一不同的是，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有了更多的牵挂，所以加倍的害怕死亡，这是人之常情。
“不会有事的，”莫瀚飞抱紧乔可语，力度之大，好像要把乔可语按到他的身体里：“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乔可语抱着莫瀚飞，目光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摇篮里天真懵懂的囡囡，心里铺天盖地地疼。
她真害怕，有一天她再也不能看到这样美好安逸的场景了。
“抱紧我，”乔可语在莫瀚飞耳边轻声说：“我不想一个人。”
摇篮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囡囡看到爸爸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抱在一起，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疑惑，连最喜欢的毛绒玩具都丢到一边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