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些官吏被赶出议事厅之后,樊守并没有和那些随波逐流的官吏待在一起,而是自己回到了房间。这些官员都是因为赈灾的事情从各地聚集到这里的。本来就不是什么讨好的差事,现在还惹出了那么多事端。听了刚才一番话,碰谁都会火冒三丈。
然而樊守却是出奇的冷静,不仅没有发火,似乎还有种隐隐想要帮蒋巽风说话的意思在其中。
樊守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看着杯中的水有些发呆,小小的杯子中映衬着樊守那张略显呆板的脸。
柳河县是个很小的县城,整个县城不过百来人。一年到头县衙里都不会有什么事情,别说什么有关民生的大事,就连邻里之间的小矛盾都很少发生。
当樊守当初上任时,发现自己竟然被分配到的是这么一个毫无生气的小县城。心中的理想心中的抱负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自己考取功名之后离自己近了,反而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在这个小县城一呆就是五年,五年来从最初还怀着抱负,新官上任三把火。到后来变得和其他一些小县城的县令一样,得过且过。
他从发呆中渐渐回过神来,看着杯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脸。眼角的皱纹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增加,眼神中的激情不断消失着,这并不算他想要的生活,不是他要的理想。他内心深处有着一头被压抑了五年的雄狮在不断怒吼咆哮。他的眼神从昏暗渐渐变得清澈起来,他的官阶太低了,以至于根本不能一展抱负。现在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即便用上些不光彩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樊大人在吗?”
樊守起身推开门,见到了那个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模样打扮的蒋巽风。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兴奋。
“樊大人,没打扰您休息吧?”
“先生哪里的话,里边请。”樊守还是那种一如既往淡漠的表情,只有微微跳动的眼角掩饰不住内心的情绪。
“在下刚才说话,言辞过激,还望大人别放在心上。其实我对大人的提议十分感兴趣,可黎明时大人为何只是一笔带过,不深入讨论呢?莫非,大人也觉得那些人不足与谋吗?”蒋巽风进门之后便将门顺手关上。
樊守瞳孔略微收缩,抬眼看了看门窗,确定都关上了这才又恢复到了原本淡漠的神色,道:“先生抬爱了,若是先生也在那一眼能望到头的小县城当五年县令,一年到头只有寥寥可数的数十张公文,估计也会和我一样,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了吧。”
蒋巽风轻哦了一声,道:“樊大人真的对什么都没兴趣了吗?”
“先生此话何意?”樊守这一次显然带着更多的警惕,他不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卧云先生到底代表着什么。
所谓一念兴,一念亡。用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最好不过了。
“樊大人,我也不跟大人绕弯子。先前我就说了,我觉得大人很有想法,不是个庸庸碌碌之人。现在有一个很艰巨的任务想要交给大人您来做,不知大人……”
“先生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当全力以赴。”
“好,刚才我们商议,想请大人判出城去……”
“什么!”樊守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嗖的一下竟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大人莫要多虑,且听我慢慢说来。”
……
千里之外,山间竹屋之中。
“王爷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我已知晓,所谓气数未尽,天命不可为。还望王爷今次及时收手,以免惹火上身。”
说话之人一边说话,手中也是拿着粗若小臂的毛笔在写着什么。表情古井无波,就好像他面对的说话对象只是个普通人,并非是一位王爷一样的人物。
“严先生快别这么说,这些年若非是严先生,本王不知何时才能有今天这般势力。”说话的那人,身着华丽的锦袍,一身皇气昭然若揭。相貌长得和宁王却是截然不同。此人鼻梁甚高,眉毛浓密,天庭饱满,大富大贵之相。脸上并没有什么破坏命格的痣或者伤疤存在,显然从出生就是锦衣玉食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他一边说话,一边摩挲着右手上一个硕大的玉石扳指。眼神中除了礼贤下士该有的尊重,但更多的是浓到化不开的野心。
“本王昨日收到消息,先生命人放在醉红楼下面的酒坛不知怎么滴被人找到了,如今宁安府的瘟疫已经控制,就连剿匪的残军都已经进城。以宁王的谋略,断然已经知道这是我们联合起来给他做的局。”
“先生,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如果这次不能一举除掉他的话,恐怕他会借着傅麟那看东西东山再起啊。”
“王爷所言我都知道,不过宁安府此番有高人相助与他,你现在想要动宁王,必须先除掉此人。”白衣男子的语气十分平淡,除掉一个人对他来说也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我好像也有耳闻了,据说是突然来了个算命先生,叫什么卧云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江湖骗子。”
白衣男子手中的笔突然停了下来,道:“明王殿下您这是在说我吗?我也不过是一个算命先生而已。”
“不不不,先生您别误会,那个卧云先生怎么能和您比呢。”明王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平静到没有一丝表情的白衣男子,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心中竟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惧来。
那白衣男子继续手中笔写着,也没抬头看明王,就好像他面前的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是什么地位尊崇的王爷。
“明王殿下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对于这位卧云先生倒是颇感兴趣,即便王爷不来,我也想亲自去会一会他。而且宁王这人虽有雄才大略,却太过多疑,自视甚高。若那卧云先生真心辅佐,他也礼贤下士,那恐怕他的崛起是必然的。不过……”
白衣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将笔放了下来,静静的打量起桌子上刚写下的两个大字“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