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天蒙蒙亮的时候，宫莫寒才眯了两分钟。
他从来没觉得一夜的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睁开眼睛看着关欣的时候，只觉得仿佛看不够一般，舍不得也挪不开眼。
另外一个呢？明明躺在病床上，知道宫莫寒正在看着自己，可关欣却根本就没法睁眼。
和他对上了视线，她心里的不舍就会增加几分。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怎么舍得？
“醒了？”或许是察觉出了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毛，宫莫寒轻声开口问道。
微微睁开眼睛，关欣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轮廓。
岁月不败人，可宫莫寒，终究还是老了了几分。
他的眼角眉梢也有了丝丝细纹，那个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男人，有一天也成了会老的普通人。
伸出手，关欣精准的牵起了宫莫寒的手。
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宫莫寒的肌肤纹理，一寸一寸，都是她熟悉的脉络。
“现在几点了？”关欣开口问道。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钟，宫莫寒回答：“六点。”
一夜没开口说话，胖子自然带着几分沙哑。
不过就是这种嗓音，更显得低沉好听。
“还有一会儿。”关欣似乎是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
距离上手术台，还有两三个小时。
现在醒来以后，她也睡不着了。
其实上了年纪开始，关欣就觉得自己的睡眠似乎不怎么好了。
有时候是晚上睡不着，一夜要醒来好多次。
有时候是早上醒的早，最离谱的，是凌晨两三点钟就醒了过来。
之前宫莫寒怕关欣半夜醒来要起来走动，所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习惯性的打开壁灯。
如今就算在医院，也不例外。
“莫寒，我们聊聊天吧。”关欣换了个姿势，正对着宫莫寒，撑着脑袋侧躺。
“嗯。”宫莫寒没有拒绝。
清晨，医院还很安静。
隐隐约约的只能听见门口的保洁阿姨开始打扫卫生了，早上要抽血的护士开始忙碌了。
除此以外，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一片。
“莫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我没带着北辰回来，你没有再遇上我，会怎么样？”关欣看着宫莫寒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里头折射出了某种光芒。
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关欣的话题，宫莫寒回答：“找。”
本以为宫莫寒后面还会有其他的解释，关欣静静的等待着。
可等了半天，她也没等到下文，这才发现，这人所谓的回答真的就这一个字。
“敷衍！”关欣撅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她虽说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小姑娘可爱水嫩，再做这种故作可爱的动作就该被人嫌弃了。
不过因为是在宫莫寒面前，关欣很放松很自在，也知道自己似乎不用在意这么多虚妄的东西，于是更加能放的开。
“如果没遇到你，或许会一直找下去。”宫莫寒淡淡的开口，平静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笑。
“其实也不是没找过，只是你那个时候带着宫北辰经常辗转，所以每次都只是刚刚好，和你错过了。”宫莫寒娓娓道来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讲以前发生的故事一般。
这么多年，他从没提起过当年还找了关欣的事，以至于前些年，她还以为这男人就是懒得花时间去适应其他人了，所以才和她旧情复燃。
如今听见这个答案，关欣还有几分意外。
“你找过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不禁问道。
“你以前也没问过。”宫莫寒的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
有时候关欣真觉得这男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直男，虽然看上去帅气浪漫，可全都是表面啊。
“那你呢？”宫莫寒突然反问。
“啊？”关欣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没遇到我，会和肖战在一起吗？”再提起肖战这个名字，关欣只觉得恍若隔世。
“不会。”晃神了片刻，关欣笃定的回答。
回之一笑，宫莫寒问她：“为什么？”
“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便再住不下其他人了。”关欣坦然回答。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流逝，到了早晨八点。
这个时候正好是医生护士上班的时候，很多病人家属也趁着这个空档来探望病人。
所以一时之间，门外竟然也嘈杂了起来。
“快去看，那边出事了！”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人惊呼的声音，随之就是杂乱的脚步声。
病房里的平静温馨被打破，关欣和宫莫寒同时抬起头看向了病房门口。
静默了两秒钟，宫莫寒轻轻拍了拍关欣的手背说道：“你在病房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他起身拉开了病房门，还没等他出去，安德鲁医生就急匆匆的路过了。
“安德鲁医生！”宫莫寒看见他，便一把拉住了他。
原本就想问问医生手术什么时候开始，现在正好碰上了，宫莫寒就拦下了他。
“等会儿再跟你说，现在芊芊在医院门口被病人家属挟持了，我需要马上下去处理。”安德鲁医生说话的时候，嘴巴上的白胡子被急的一抖一抖的。
听安德鲁这么说，宫莫寒心里也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冯芊芊是关欣这台手术的重要助理之一，如果她现在出了事，关欣的手术也做不成。
想了想，宫莫寒回头冲关欣说道：“在病房等我回来。”说罢，他就关上病房门，和安德鲁医生一起下了楼。
被独自留在病房，关欣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自己的手术需要由冯芊芊和她老师安德鲁一起完成，她现在被人挟持，宫莫寒也跟了过去。
目前那边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但若是这两个人谁受了伤，她都担心的不行。
掀开被子，关欣决定自己下楼去看看。
一路扶着墙壁，跟着人流，关欣坐电梯到了一楼。
此时此刻，一楼的形势正在僵持。
疯狂的病人家属把刀架在冯芊芊的脖子上，宫莫寒和安德鲁正在和他谈判，不过双方似乎陷入了对峙阶段。